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由网络作家“白白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故人的亡魂重归天地。像梦一般。中元节那天,绿竹已经哭过一场。当日裴迹之在旁,她没将场面闹得太难堪,毕竟裴迹之这三年苦处绿竹也看在眼里。如今沈亦谣就坐在她身边,同她温声细语,一如这三年岁月从未发生过。·当年沈亦谣去时,只有绿竹在旁。沈亦谣感了伤风,一连三日倚在船舱的床上咳嗽,体力难支,往日珠圆玉润的脸蛋迅速消瘦下去。绿竹喂药已经喂不进去了。沈亦谣快死的时候,已经说不了话了。面色黑灰,唇色苍白。最后的时候,绿竹双手颤抖攥着沈亦谣的手,咬破了唇,血气从牙关泛出来。亲眼看着沈亦谣的瞳仁一点点扩散,在自己手心一点点失温。她也悔恨、也怨怼,如果她早点发现小姐身体不适,下船靠岸找郎中,或许小姐就不会死。停灵第三日,姑爷才收到信赶到檀州。她怨恨地看...
《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精彩片段
故人的亡魂重归天地。像梦一般。
中元节那天,绿竹已经哭过一场。
当日裴迹之在旁,她没将场面闹得太难堪,毕竟裴迹之这三年苦处绿竹也看在眼里。
如今沈亦谣就坐在她身边,同她温声细语,一如这三年岁月从未发生过。
·
当年沈亦谣去时,只有绿竹在旁。
沈亦谣感了伤风,一连三日倚在船舱的床上咳嗽,体力难支,往日珠圆玉润的脸蛋迅速消瘦下去。
绿竹喂药已经喂不进去了。
沈亦谣快死的时候,已经说不了话了。面色黑灰,唇色苍白。
最后的时候,绿竹双手颤抖攥着沈亦谣的手,咬破了唇,血气从牙关泛出来。
亲眼看着沈亦谣的瞳仁一点点扩散,在自己手心一点点失温。
她也悔恨、也怨怼,如果她早点发现小姐身体不适,下船靠岸找郎中,或许小姐就不会死。
停灵第三日,姑爷才收到信赶到檀州。
她怨恨地看着面前匆匆赶来的锦衣公子,上前推搡,“你走!”
裴迹之神色慌张,伸手就要去掀那棺木,绿竹扑上前将他推倒在地。
“你要干什么!”
“沈亦谣。沈亦谣她怎么会死呢?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小姐她不好。她一点都不好!她过得不开心,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人在乎她!关心她!你们都欺负小姐,是你们害死她的!”绿竹死命捶打着裴迹之的肩,说出自己从未有勇气开口的话。
“小姐她,她已经没有爹娘了啊!”绿竹跌坐在灵堂地上,发髻散落,珠钗滚了一地。
灵堂里还供奉着夫人老爷的牌位,若是他们在天之灵看到小姐这般被欺负,该多么伤心啊。
沈亦谣父母去后,绿竹一直陪着沈亦谣在檀州和京城之间来回奔波。
母亲死后,沈亦谣一个人在檀州守孝了三个月。日日坐在母亲往日生活的宅院里,不说话,眼神里空落落的,一坐就是一整天。
绿竹就那样看着小姐一个人在院里枯坐,送进去的饭菜总是只用一两口。
绿竹几乎不敢睡觉,她总是怕,一个不注意,小姐就那样随夫人去了。
小姐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生机了,夫人的死,把将她钉在人世间的最后一颗钉子,也被拔除了。
回京城之后,那一日院门没有关好,小姐养的狸猫跑了出去走失了。
小姐扶着门在院门处呆呆地站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吩咐绿竹不用找。
她说,留不住。
绿竹觉得,小姐最后那次回檀州,好像已经预知天命了一般。她不愿意留在梁国府,想要回到她长大的地方。
绿竹求了檀州所有的族亲长辈,希望能让沈亦谣葬在檀州,但他们都支支吾吾,面露难色。
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哪有葬在娘家的道理。
绿竹只能陪着沈亦谣的棺椁,看着裴迹之将小姐带回困住了她一生的地方。
出殡那天,绿竹从箱笼里翻出自己最贵重的衣裳,悄悄烧给小姐。
她原本是没有资格的,只有死者亲属才有资格烧贴身衣物给死者。
可是小姐已经没有亲人了。
·
沈亦谣用手指轻轻挑着绿竹额前细细软软的绒毛,亲昵地说,“绿竹。你怎么还没有嫁人啊?”
绿竹低着头,压住自己心头的回忆,悄声细语,“嫁人,有什么好的。”
沈亦谣瞧着绿竹清秀的脸颊,好想伸手抱抱她,捏捏她的脸。
纱帘之后为沈亦谣置了桌案入座。
义恩公主斜倚榻上,眉头一扬,林晋安识趣上前,为公主脱去绣鞋,双手捧着公主的玉足为其暖脚。
沈亦谣第一次见此情状时很吃惊,公主对其门下宾客,虽认同其才情,却总是对他们极尽折辱。
公主看出来沈亦谣的不解,樱唇一扬,很是轻蔑,“你信不信,就算他们以色侍人,被我踩在脚下。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我?”
沈亦谣很快就明白了公主的处境。
公主命堂上诸人作命题诗,雪花一样的诗稿一沓沓由林晋安送入帘帐后来,多是些歌功颂德极尽逢迎的应和诗,沈亦谣看得乏味,略好的加些批注呈给公主,大多不过随手看一眼,便送出去了。
众人又起身大跳胡旋舞,沈亦谣昏昏欲睡,只能喝蜀中浓茶醒神。
“殿下这白云观今日热闹。”此声中气十足,随着脚步一步步迈上厅来。
义恩公主极细微地皱了皱眉,嘴里却客套亲热,“今日崔将军怎么有闲到我这白云观来上香了?”
沈亦谣察觉到义恩公主的情绪,抬眸去看那不速之客。那人长得虬结壮硕,肩膀胸膛把胡袍塞得满满当当,约二十来岁样貌,盛气凌人。
他鹰眼一扫,沈亦谣登时便后背生出一股凉意。朝公主使了个眼神,便想退下。
那人却不给她机会,一边笑着,“早就听说公主这观中有个女冠才貌了得,今日可给某逮着机会了。”
沈亦谣看着眼前的皂靴两三步就迈上来,伸手就来掀纱帐。
林晋安迅速上前,手一挡,拦住崔蕤冒犯的手。
公主斜扫了一眼,笑称,“崔将军。我这女冠可是我座下弟子,可不是你以为的。”
大景朝女冠出家后,可获田亩,自给自足又无需纳税。女冠在观中清修,有大把的时间读书习字,又和闺阁内宅女子不同,可自由出入士大夫宴饮聚会的场所。
又没有父母主持婚事,所以有许多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是故也有“女冠似娼”的说法。
沈亦谣虽戴着幂篱,没叫那人看见自己相貌。但心里仍被这无理之人膈应了一番。
连连往后退。
崔蕤得了公主警告,扫了沈亦谣一眼,颇为不耐地放下了纱帐,转身走到首席旁边。
落座首席的那个士子也识趣,忙不迭让开了。
沈亦谣心中厌烦得紧,赶紧做了别就想跑。
“今日来找殿下,确实是有件要事。”那人擎起金杯,一口闷了,“四相上疏这事,殿下听说了?”
沈亦谣不由得一愣,此事她也在府中听说了,当年辅佐当今圣人政变登基的四相联手上疏,要求废后。
其实当年辅佐圣人的,是五相,梁国公也在内。当时居功至伟的,正是梁国府,也是因为风头太盛,第一个被忌惮,第一个被开刀的功臣。
踢走梁国公之后,圣人扶持崔皇后的娘家,叔叔、弟弟、侄子,各自封侯拜相,威震一时。
昔日联手政变的伙伴如今各自为政,大臣和皇后斗得不死不休。前日里拿了李相家的一个儿子,说是意图宫变谋反。
梁国公担心此事再牵连到梁国府,终日忧心忡忡。
素日里公主不会同沈亦谣聊政事,沈亦谣也不多过问这些。
这次沈亦谣留了个心眼,想多留下来听听。
崔蕤话里问着公主是听说了,实则是问参与了多少。
李邑摇摇头,眼底颇有沮丧之意,“我是寒门出身,在郢城也算是有素有才名。如今上了京城,方知天地广阔,我不过是井底之蛙。上京干谒,原先同族亲有些交情的门楣都闭门不见,四处投石问路,把钱都花在了人情筹措上,也没几个人愿意正经看看我的诗文。几个同乡看我可怜,素日里分我几口吃的。再待几天,只怕是要身无分文了。”说着,又用袖子去抹泪,“祖父对我寄予厚望,只想临终前能看我高中,光耀门楣。”
京城物贵,多少寒门子弟怀揣希望迈入这座巍峨皇城,又萧瑟离去。
父亲当年科考三年,三十及第,也是走了这样一条凶险的路吗?
沈亦谣叹了口气,公主多年来做的事,对他们来说,确是一份萤火之光。
“你两日后,携你的诗文来此地参加诗会。届时会有贵人名流集聚于此,能不能过了他们的眼,还是在文章之道上。”
李邑大喜过望,在沈亦谣面前连连伏地叩拜。
方丈又命人挪来莲花宝座,在宝座周围加了四方白帷幛。
沈亦谣左腿曲着踩着莲花宝座,一手随意搭在膝上,右腿垂下,与人答话,宛如自在坐的水月观音。
李邑跪在沈亦谣面前,与她求教点拨求得颇为虔诚。
大雁塔中其它游客见此天降异象,已聚集了一堆人围着李邑。
见那白帷幛帘后无人,却随风而动,时不时卷起一股风,将那李邑手中的书册和纸笔卷进去。不多时,便多了几行批注。
以讹传讹,都说大雁塔中多了一位在世神仙,泽被世人,都排队跟在那李邑之后叩拜。
“神仙务必保佑吾儿高中。”
“神仙在上,保佑我子孙满堂,多子多福。”
“求神仙保佑我父母长命百岁。”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神仙保佑信女觅得如意郎君。”
……
夭寿啊,沈亦谣揉揉鼻子。
自己都短寿促命且断子绝孙呢。
沈亦谣受不了了,从白帷幛中窜出,一群人只见大风无端刮起。
“做仙如上值,今日时辰已到,小仙告辞了。”
“神仙明日何时再来啊!”李邑抓着书册从地上爬起来,忙出声喊道。
沈亦谣往下一瞧,裴迹之斜斜站着,听见动静,睁开眼,给沈亦谣比了个手势。
沈亦谣叹了口气,转头朝众人道,“巳时上值,酉时下值,一日上满四个时辰。”
裴迹之从墙边直起身,拍了拍身上袍子,伸出袖子来同沈亦谣握住,两人并行缓步走了出去。
为了避着人的眼目,裴迹之走到无人处,才同沈亦谣说话,弯下腰,将红绳那端递给沈亦谣,“今日上值感觉如何?沈仙女。”
沈亦谣见他动作时微微蹙眉,和她并行时始终侧着身子,掩耳盗铃、欲盖弥彰。
冷冷瞥了一眼,“啧”了一声,“你来葵水了?”
裴迹之霎时耳朵羞得通红,“沈亦谣!”
方才沈亦谣在楼上时便察觉,裴迹之蹙眉倚墙斜靠着约有半个时辰,偶尔稍微动动手脚,却始终没转过身子来。想是脚站得发麻,也不肯离开原地出去松活松活,多半是心里有鬼。
沈亦谣从裴迹之身侧探出脑袋去看,伤口处果然渗出了一圈手掌大的血痕。
“你来初潮,一定要记得防寒保暖。宫寒落下病根了以后怕是不好生养。”沈亦谣无赖一般凑到裴迹之耳边,咬着他通红的耳根。
绿竹走了。
中元节,寺庙里都会寄情以诗,将诗词写在纸上,叠成纸船,让小纸船随花灯一起流走。
沈亦谣蹲在角落,严防死守,不准裴迹之偷看。
裴迹之冷冷瞥下一眼,“你也不准看我的。”
她一字一句写得很认真,“且莫空山听雨去,有人花底祝长生。”
写好了,仔细团成一只小纸船,折得严密,不叫裴迹之从任何缝隙里猜出一点去。
裴迹之走过来,朝她抛出一只手。
沈亦谣一怔,他应该知道自己碰不到他吧?
“牵着我的袖子,我好知道你在哪。”裴迹之把自己的小船揣到衣襟里。
得了。比我还能防。
沈亦谣牵起他的袖子,随他一道走到河边去。
已是深夜,河里还有源源不绝的花灯流下,如同一条倒转的星河。
沈亦谣郑重其事地将自己的小船放到河里,看它顺流而下。
又抬头见,天边一轮满月硕大如盆,挂在远端山间暗灰蓝的天空上。
一下玩心四起,写字告诉裴迹之。
当年自己在檀州长大时,曾在天上见过两个月亮!
见裴迹之但笑不语,沈亦谣又匆忙补上。
真的是两个月亮。不是清晨时分东西两端各自出现的太阳和月亮。是在同一个方向。一个近一点大一点挂在树上,一个远一点小一点挂在天上。
裴迹之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早同我说过一次了。我们婚后第一年你就说过了。”
沈亦谣一滞,没说完的话堵在胸口。
是啊,那一年他们还有很多话讲。
后来,话都说干了说尽了。
裴迹之见沈亦谣不再动笔,迟疑了很久,蹲在地上,低低望着河面水流,问,“你的心结,是不是,你最后的时候,我没见你一面?”
沈亦谣手伸进河里,搅得河面波光粼粼。
是吗?或许有一点吧?
但她没那么怪他。那时候他们感情已经很不好,沈亦谣和他吵了一架,气得收拾行李回了娘家。
回娘家的水路要走七天,她是死在路上的。
裴迹之收到来信赶来,可能赶得上她的头七。虽然有很大可能赶不上。
沈亦谣甚至不敢问,他看到自己遗像了吗?丑吗?臭吗?
为她哭棺了吗?
沈亦谣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在纸上写下,“如果是,那怎么办?我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裴迹之望着纸上落下的胡言乱语,面色一凝,看着自己衣袖的另一端,在那里,有个空落落的人。
他眸色深深,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意味,长久没有言语。
沈亦谣随即意识到,他在想什么。
她确实可以再死一次,在她鬼魂消散的那一天。
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沈亦谣赶紧在纸上写下,“那倒不一定是。再想想别的呢?”
裴迹之啧了啧舌,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在河面上打着水漂,“明日再想吧。今日很累了。”
沈亦谣撇嘴,瞧那石子儿在河面上一连漾起三个小圈儿,“你要不要猜猜我写的什么?”沈亦谣从前就很喜欢和他玩这种比试的游戏,她喜欢赢。
裴迹之惨然一笑,“总不能是什么‘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之类的鬼话吧?”
沈亦谣揉了揉鼻子,若是她还活着,兴许会写这样的话吧。她从前,总是很希望裴迹之能够成器。
手中的石子飞起,在河面上连着跳了五下,“咚!”一下闷声沉入水底。
赢了!沈亦谣握了个拳。
“猜错了哦。”沈亦谣在纸上写下。
裴迹之望着水面上无端飞起的石子,激起一连串的涟漪。
浅笑一声,力气真大。
扬起眉,也起了两分和她争的意思。“那你猜猜我的。”
沈亦谣看了看山间那轮硕大的圆月,执起笔,缓缓落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裴迹之睁大了双眼,看着沈亦谣一笔一画写下,须臾后,终于明白过来,“你作弊了。沈亦谣。”
沈亦谣嘿嘿一笑,“这就是低估鬼魂身体的下场。”
顺势飘到树梢上,看大河自山间远方携万千祝福淌过来。
人间,这是多好的人间啊。
夜晚,裴迹之吹了灯。小心嘱咐沈亦谣不准在梁上偷看。
沈亦谣立即快手回嘴,谁稀罕看你呢。
灯一熄,沈亦谣几乎是一刻钟不到,就觉得有些寂寞。窗外花灯仍不息流着,沈亦谣盯着看了半天。
忽然意识到,裴迹之会猜她的心结是这个。
是不是因为,裴迹之已经在心里怀疑过这个答案很多遍了。
她向来是有点迟钝的。
那场造成他们没有告别的吵架,原因是什么来着?
沈亦谣在自己脑海里搜寻了半天,依然没有答案。
她飘到裴迹之颈后,一股劲地朝他脖子吹气。
裴迹之忍无可忍坐起来,终于给了她答案。
是因为一锭徽墨。
那时候国公夫人要她恪尽职守,尽到为人妻子的本分。
裴迹之在书房读书,她要在一旁为裴迹之研墨。裴迹之受不了她,她拂袖而去。
就是这么简单、荒唐的理由。
沈亦谣一瞬间恍然大悟,所以书房的牌位,是因为这个?
她用自己虚无的手,捏了捏裴迹之修长的手指。写字告诉他,“你不要责怪自己了。不是你的错。”
裴迹之眼眶一红,鼻间阻塞,说不出话。
沈亦谣无形之间,轻轻地拥住他。
是她自己运气不好,不怪他。
大景朝,进宝十年。
天还未亮,京城内晨钟“咚咚”敲过。
宵禁刚解,平康坊里宿醉的士子官员们个个互相搀扶着从酒楼里窜出来。
各个喝得面红耳赤,说话吵吵嚷嚷。
户部主事靳攸搂着他昔日的属下,今日的上司,新晋户部郎中兼侍御史裴迹之,一拳敲在他脑袋上,说话有些酸溜溜的,“你小子,升得够快的。果真是一朝乘风起,凡土脚下泥啊。”
一旁的几个同僚都不约而同地扶了扶自己的幞头,额上有些冒汗,要不是裴迹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只怕是靳攸这个从六品下的帽子都要戴不稳了。
靳攸酸是真的酸,到底是出身不同样样不同,自己出身寒门,科考十年,应试之后吏部应选等了三年,混到四五十岁仍是个从六品。
裴迹之,前二十年走鸡斗狗,二十岁娶妻,亡妻之后悔不当初知耻而后勇,靠父亲梁国公拿了个斜封官入仕,激流勇进三年,官至五品,归来仍是二十六岁。
但也是真的为裴迹之高兴,谁都知道裴迹之这三年亡妻未娶,日日捧着亡妻灵牌痛哭流涕,只能将自己一腔愤恨埋首在经书之中。如今高升也算是不负他汲汲营营。
裴迹之尴尬一笑,搂了搂他这位老大哥,“什么泥啊土的,来日你我都是泥。”
“你瞧。”裴迹之往城郊东山上一指,一轮红日穿透薄雾正隐隐从山腰冒出一点头,“那儿,我夫人。”
靳攸瞬间赧颜,鼻涕眼泪流了一把,“谁都知道你小子是个痴情种子,三年了。再挂念都该放下了,如今高升,也该添点双喜临门的事了。”
裴迹之揉了揉鼻子,端了个惆怅万分的表情。“哎,十年生死两茫茫啊。我这才三年呢。吾辈当学那东坡……”
“哎!”话没说完,一粒小石子从天而降。顺着裴迹之脖子滚进后背。
裴迹之忙伸手去挠,又沿着中衣一路往下滚,刚好卡在腰带上。
脸色一凝,后背一股无名凉风吹过来。
冷啊,怎么七月就凉飕飕的?
裴迹之跺了跺脚,想让小石子从袍子里滚出来。
那小石子却顺势滚落到亵裤里去了。
裴迹之面色一哂,朝同僚们拱手道别,赶紧回家去了。
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呢?
京城内东龙大街上,一个身穿绯红官袍的年轻男人一手拎着一壶烧春,脚步虚浮,东倒西歪地走着。
于是坊里卖毕罗、胡饼的早茶商家们,都听到了男人伴着脚步声暮气沉沉的低吟。
“曾经沧海难为水……哎哟!谁这么没素质啊!”
猝然结尾。
裴迹之在大街上好好走着,被土坷垃砸中了头。
回头一望,四下无人。
不由得搓了搓自己的膀子,抱着臂赶紧往梁国府里跑。
·
书房里,裴迹之给自己辟了个里间,一头是自己的床榻并书案,另一头由雕花门掩着,一推开,就是亡妻沈氏的牌位。
裴迹之点了三炷香,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亡妻鞠了三个躬。
“亦谣啊。为夫今天又升官了。你在天上保佑我保佑得很好。”
又随手从自己书桌上端上一盘新鲜的岭南荔枝,供奉到香案前。
“你一定要继续努力啊。为夫下半辈子的幸福,就靠你了。”
想了想,又从案上取了一个荔枝,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一边剥着皮一边就往书房的床榻上去了。
沈亦谣在书房顶上飘着,快气炸了。
这梁国公府穷得连贡品都买不起了吗?连荔枝都要偷她的!
她死了三年,仅存的记忆还是她因伤风而不治身亡。然后这三年,就是漫长的黑暗。
死的时候,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没有意识,也不痛苦。
不知怎地!突然就又回到国公府里来了。
她回来之后,算是看明白了。
这狗东西在外头打着悼念亡妻的旗号,到处扮痴情博人同情,不过是他用来拉近官场距离的手段。
顺带竖个为妻守孝三年的贞节牌坊,让自己奇货可居。
可耻!可恨!
他还将自己的牌位放在书房里,说不定是她的那个恶婆婆,死了还记恨着她,不想让她进他们家的祖宗祠堂罢了。
沈亦谣气得牙痒痒,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
“呼——”一声风动,香烛熄了。
裴迹之在榻上躺着,眼前忽然失去了些光亮,抬头看去。
见香案上的香烛灭了,心头忽然一抖。
瞬间汗毛倒竖,整个房间从内向外散发着丝丝凉气,鬼气森森。
裴迹之小心翼翼地把锦被拉到肩膀。
忽地!
脖子里灌进来一股凉风!
裴迹之如惊弓之鸟一般从榻上弹射而起,冲到沈亦谣的香案前,举起火石,“歘!歘!”,抖抖索索打了两三下才点燃香烛。
又重新朝着沈亦谣的牌位鞠了三个躬。
“我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啊。你要索谁的命都可以,千万别索我的命啊。”
沈亦谣作弄之心大起,虽然她说话裴迹之听不见,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却可以控制物事。
还不叫这个小子好看!
当年她嫁进陪嫁裴家,高门显户,连个丫鬟婆子都可以给她几分脸色。
如今通通吃她的报应!
裴迹之一边搓着自己的亵衣,一边缩着脖子,小碎步跑回榻上。
把被子严严实实盖到肩膀,每个角都掖上。
“咚、咚咚……”一颗荔枝从香案上滚落下来,在地上发出几声闷响。
裴迹之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
“呼——”
一股寒风从窗口吹起,满屋帘帐飞上天。
幻觉吧,裴迹之在被子底下挠了挠肚子。应该是今天酒喝多了。
说起来头是有点昏。
裴迹之鼻尖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酒香,昏昏沉沉地就往自己身下捉。
他在干什么!
沈亦谣看着被子里头隆起诡异的弧度,鬼脸一红。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这里还供着她的牌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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