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玉萦赵玄祐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给清冷世子后,娇软婢女要翻身玉萦赵玄祐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归宴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见宝珠催着自己吃糕点,玉萦邀请她一同品尝,话音一落,果然见宝珠眸光闪烁。“我时常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些都常吃,你还是留着吧。”玉萦笑了笑:“我才把衣裳收拾出来,姐姐既不吃,我也不洗手,先把床单被褥什么的清理下。”宝珠自是希望她快些吃下去,只是如今宋管家的人盯得紧,若是强行喂下去,闹出动静也不好。当然,玉萦今日非死不可,不会让她跑了。“这些都是夫人赐给你的寝衣吧?”宝珠说着,上前把那一堆寝衣抱了起来,“我先拿去洗了。”这可是崔夷初才能用的料子,等玉萦死了,不能让人发现这些寝衣。至于妆奁里的胭脂水粉,倒是可以留在这里,给玉萦定一个偷窃罪。宝珠出去后上房门,叮嘱外头的一个小丫鬟死死守着玉萦,不许她离开耳房。最好,是玉萦自己乖乖吃了糕点,安静...
《替嫁给清冷世子后,娇软婢女要翻身玉萦赵玄祐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见宝珠催着自己吃糕点,玉萦邀请她一同品尝,话音一落,果然见宝珠眸光闪烁。
“我时常在夫人身边伺候,这些都常吃,你还是留着吧。”
玉萦笑了笑:“我才把衣裳收拾出来,姐姐既不吃,我也不洗手,先把床单被褥什么的清理下。”
宝珠自是希望她快些吃下去,只是如今宋管家的人盯得紧,若是强行喂下去,闹出动静也不好。
当然,玉萦今日非死不可,不会让她跑了。
“这些都是夫人赐给你的寝衣吧?”宝珠说着,上前把那一堆寝衣抱了起来,“我先拿去洗了。”
这可是崔夷初才能用的料子,等玉萦死了,不能让人发现这些寝衣。
至于妆奁里的胭脂水粉,倒是可以留在这里,给玉萦定一个偷窃罪。
宝珠出去后上房门,叮嘱外头的一个小丫鬟死死守着玉萦,不许她离开耳房。
最好,是玉萦自己乖乖吃了糕点,安静死在里头。
倘若不吃……到夜里再办。
以前这些腌臜事都是周妈妈来办,如今倒靠她了。
玉萦从门缝里看着宝珠离开,看着那个坐在不远处绣花的小丫鬟。
虽然她有了判断,转过头看到那碟子还在冒热气的豆沙栗子糕,她还是拿银针出来试毒。
银针刺入糕点中,片刻后再取出来,针头已经变得漆黑。
果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
事态发展得比玉萦预料中的更快,赵玄祐长留京城,不管玉萦会不会有身孕,崔夷初假孕生子的计划都会泡汤。
赵玄祐耳聪目明,不可能被假孕骗过去。
所以崔夷初失策后要卸磨杀驴,除去玉萦这颗会泄露她秘密的棋子。
玉萦静静看着那碟栗子糕,重新开始收拾耳房。
期间宝珠派人来给她送饭,见她没吃栗子糕,又问了一句。
玉萦打个哈欠,说是困了,收下食盒装作要先睡一觉,径直上榻躺下去了。
这一躺就是天黑。
崔夷初今日就要对她下杀手,生死在此一搏。
赵玄祐一早出府,要晚膳才回来,只有他在府里,玉萦才有一线生机。
玉萦用银针查验了食盒里的膳食,果然也全是淬过毒的,崔夷初可真是担心毒不死自己!
想了想,玉萦先藏了两块栗子糕在身上,想了想,又把食盒里的菜藏了些在水壶里。
玉萦静静等待了一会儿,从门缝里觑着天色,等到天色彻底变暗,玉萦从衣柜里取出一件衣裳。
从重生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崔夷初随时可能对自己动手。
区区一个丫鬟,哪怕带着前世记忆,也很可能斗不过堂堂世子夫人。
所以,她早做准备,大不了与她玉石俱焚。
她每晚都偷偷将灯油倒在这件衣裳上,每晚一点点,积少成多,这件衣裳闻起来已经带着一股浓浓的灯油味。
除此之外,床底下还有她在花房里偷偷搜集的枯枝枯叶,都是极易点燃的东西。
玉萦将衣裳摆在榻上,转过身,从门缝里再张望了一眼,那丫鬟依旧不远不近地守着,很是尽忠职守。
今晚仍然是个晴夜,只是月色有些发凉。
玉萦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举起桌上的油灯,将它砸在了榻上。
灯芯上的火立马点燃了榻上那件衣裳,紧接着是床单、被褥、紧接着整个榻都燃了起来。
看着火光越来越烈,显然不是一两桶水能够浇灭的。
元青提着水壶进屋的时候,赵玄祐刚好把看完手中的书。
“熏香了?”赵玄祐问。
他常年在外行军,从不像京城贵族那般熏香带香囊。
刚回京时,一进流芳馆便觉得香气腻人,屋里香炉里时时焚着香,身上寝衣染过冷香,她的发丝和肌肤也是带着香气的。
宿在流芳馆的日子多了,他渐渐地喜欢闻这香味儿了。
“不是熏香,是花香,”元青道:“是夫人吩咐花房在泓晖堂摆些茉莉,我想着是夫人的吩咐,就让玉萦进院里布置了。”
玉萦?
赵玄祐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怀抱紫薇花的婉丽身姿。
那晚她走过来的时候,身上也是带着一股香风。
“爷不喜欢?那我让玉萦搬走。”见赵玄祐不说话,元青以为自己做错事了。
赵玄祐蹙眉看他一眼,用不着说话,元青会过意来,咧嘴一笑退了出去。
他站起身,在书架上重新挑了一卷书。
靖远侯府世代从军,但侯府公子们的学习教养与京城其他高门并无分别,六岁开蒙读书,只是同时要修习武艺和兵法。
是以赵玄祐并非莽夫,而是文武兼修,既能提笔写文章,也能策马安天下。
翻了没两页,赵玄祐抬头往窗外看去。
时值浓夏,泓晖堂里满院幽绿,苔墙的墙角摆了一排茉莉,茉莉花极小极白,既不张扬,也恰到好处地点缀了单调的绿色。
位置倒是挑得极好。
赵玄祐方才看得专注,没留意她是几时摆的花。
他垂下头继续翻书,看了两行又抬头,忽而眼前一亮。
玉萦穿着一袭素色衣裳,手中拿着一把剪子,正专心致志地修剪横生的枝叶。
明明她穿得衣裳跟府里其他丫鬟一样,偏生她的身姿纤细轻盈。
云鬓间没有任何珠钗金饰,眼角眉梢却依旧带着一抹风情。
赵玄祐深深盯着她。
这种关注并非出于色心,而是从第一次遇见玉萦开始,心中就有一种来得莫名的熟悉感,仿佛两人早已见过。
是因为她长得像夫人吗?
的确像,可见到夫人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感觉。
窗外的玉萦修剪完了那几棵茉莉,转过身来,目光不经意间与书房里的赵玄祐对上。
玉萦恭恭敬敬朝他福了一福,径直往前去打理其他的花,没有任何多余的眼神,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赵玄祐看着她的背影,收回目光重新翻书,令自己不再想玉萦的事。
她是夫人身边的丫鬟,若是太在意,只怕夫人会不高兴。
还没看完一页,元青又走了进来。
赵玄祐看书时素不喜人打扰,脸色一沉,看得元青心惊。
“世子,”元青硬着头皮道,“凤棠姑娘来了,说要给世子请安。”
“谁?”赵玄祐冷冷问。
元青无奈道:“凤棠姑娘,昨儿跟着世子从平王府来的。”
原来是那舞姬。
赵玄祐对她毫无兴趣,也没什么印象,压根记不住她叫什么名字。
“收下东西,赏你吃了,往后她再来不必进来通传,撵走就是。”
“是。”
元青折身出去的时候,玉萦正好在给门前那几盆花擦拭叶片。
“凤棠姑娘,世子这会儿正在看书呢,最烦旁人打扰,你还是回去吧。”元青想着她是从王府来的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
玉萦早已知道昨晚府里来了个舞姬,见到这场景,立马猜出是眼前这女子。
厨房里余婶早做了准备,肉馅、香菇、面粉一应俱全都摆在案板上。
崔夷初到了厨房,闻到一股子油烟味顿时拿帕子捂住口鼻,折身退了出去。
“赶紧做吧,夫人还得趁热给老太君送去呢。”
周妈妈素知崔夷初十指不沾阳春水,要做煎饼只是说说而已,糊弄赵玄祐,哪里会真的下厨。
“是。”余婶闻言,赶紧揉面调馅儿。
她也是公府跟过来的老人了,国公夫人说一不二,这位小姐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都不能好说话的主儿。
眼看着油锅热了起来,厨房里的味道更呛人了,崔夷初站得更远了。
好在煎饼很快出锅,余婶分装进两个食盒里,一个叫宝钏提着送去给老太君,另一个则提回了流芳馆。
这会儿天色稍亮,赵玄祐仍然未起。
崔夷初自己接了食盒,走进里屋,还没说话,便见赵玄祐掀开帐子坐了起来。
“好香。不是给祖母做吗?我也有份儿?”
“那是当然,煎饼还烫着呢,世子可以多睡一会儿。”
崔夷初在屏风旁边顿住脚步,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她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大美人,笑起来格外好看。
只是赵玄祐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驻片刻后,莫名觉得两人生疏了些。
“我去冲个凉。”
赵玄祐起身去了里屋,崔夷初脸上的笑意骤然凉了下来。
一早起来就要去冲洗……
她忍着气,提着食盒去暖阁布置早膳。
没多时赵玄祐穿戴齐整出来,桌上已经摆得满满当当了。
夫妻俩在暖阁用膳的时候,玉萦也坐在屋里吃着宝钏送来的早餐。
昨日刚挨了巴掌,宝钏今日不敢懈怠,提醒玉萦不许离开耳房。
“那园子里花不用管了吗?我看后院的碗莲该换了。”
“用你的时候自然会叫你,不用你的时候老实呆着,别惹麻烦。”
“知道了。”
宝钏翻了个白眼离开了,玉萦拿凉水擦了把脸,回到桌前吃东西。
食盒里的东西不比昨日精致丰盛,比起丫鬟却是好了许多。
一道红枣、枸杞熬的山药粥,一道醋瓜,一道糖油拌鸡丝,想到昨晚赵玄祐说的鹿茸汤,料想这些粥饭全是助孕坐胎的药膳。
难怪前世一个多月就有了身孕。
玉萦庆幸昨日坚持出府去买了避子药,也庆幸昨晚没有跟赵玄祐成事。
房里还藏了几副药,但宝钏宝珠对她看管严密,她根本没机会煎药。
那日叮嘱陈大牛去寻一些避子的丸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买到,无论如何她都得坚持到五日后他来侯府。
是日暖风晴云,赵玄祐心情不错,那道煎饼他甚是捧场,全吃光了。
“原来只听说夫人精通琴棋书画,想不到还擅长庖厨。”
崔夷初温柔笑了笑:“我只会做些小点心,哪里敢说擅长庖厨,世子快别笑话我了。”
看着害羞谦逊的夫人,赵玄祐想起昨夜说的那些话,缓声道:“京城的气候比起边塞着实舒畅许多,这样的清晨,坐在这里吃早膳,的确是桩美事。”
崔夷初饱读诗书,聪颖过人,心知赵玄祐是在对自己示好。
但她更清楚,赵玄祐绝对不是因着这一道煎饼才说这种话,而是玉萦那贱人把他伺候舒服了。
只是现在来不及嫉恨玉萦。
思忖片刻,感觉赵玄祐话里的意思是想在京城多留……那怎么行……
他不在京城,老太君年迈,崔夷初在侯府里为所欲为,他若是留下,崔夷初行事处处都得小心谨慎。
不过她哪里敢说出自己的心意,只能含糊地顺着赵玄祐的话说了句:“京城乃是天下繁华之地,自是哪里都比不得京城的。”
赵玄祐微微颔首,总觉得夫人的态度比起昨晚又有些不同。
他抬起眼,看着旁边侍立的周妈妈,眼眸微沉。
怕是因为她天天杵在这里,夫人才会白天和夜晚言行有所不同。
比起拘谨内敛的夫人,他更喜欢她夜里的性子。
按他说一不二的脾气是看不惯下人欺负到主子头上,即刻就想把人撵出去,只是对方是岳父岳母送过来的,倘若无错直接打发了,岳父岳母必然会不高兴。
崔夷初却不知道昨晚玉萦给自己的陪房上了眼药,见赵玄祐不语,只能试探着问:“世子今日要出门应酬吗?”
“不去。”
赵玄祐十几岁就入朝为官,心性稳健,并不喜欢跟京城里无所事事的贵裔公子们往来,对斗鸡走狗、听曲看戏、饮酒作乐之事没什么兴趣。
纵然回京,出门应酬亦极其挑剔。
“与其跟他们说些废话,我宁可在府里多陪陪祖母和你。”
“如此,”崔夷初心怀鬼胎,巴不得他日日都出门,却只能说,“昨日我耽搁了请安,这会儿世子陪我去看看祖母吧。”
“嗯。”
赵玄祐站起身,本想伸手去牵崔夷初,却见周妈妈和宝珠飞快上前,一人搭着崔夷初的一只手,将她扶了起来。
“世子,请。”
崔夷初笑得温婉,赵玄祐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初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他满心期待,她却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没有多言,眉峰一耸径直走了出去。
崔夷初跟在他身后,周妈妈和宝珠依旧一左一右护在她的身旁。
侯府老太君住在乐寿堂,这边偏于侯府东北角,位置不好,但院落宽敞,赵玄祐前两年花重金重新修缮过,染彩涂金,轩昂气派。
进门便是一道绣工精湛的松鹤延年座屏,绕过座屏,叶老太君已经在主位上等候他们了。
孙子孙媳齐来问安,叶老太君欢喜得很,拉着他们不停说话,正说得热闹呢,婆子进来通传,说是安宁侯府四公子叶莫琀来看望老太君了。
安宁侯府叶家是老太君的娘家,靖远侯久不在京城,从前赵玄祐没娶妻时,叶老太君独自居住在侯府,多得叶家亲眷们照料,两家关系颇为亲近。
尤其这个叶墨琀喜言爱笑,能说会道,最得老太君喜欢,虽是娘家侄孙,却如亲孙子一般孝敬姨奶奶,每月都会登门拜访。
听到是叶莫琀来了,崔夷初眸光微闪,手指亦拧紧。
赵玄祐瞥见她这片刻的失态,微微蹙眉,老太君倒是没有留意,脸上笑意更深,“快请进来。”
的确很美。
不过,赵玄祐抱着怀中酥胸蜂腰的佳人,感受着她如兰的气息,自是对旁人没什么绮念。
“府中不必添人,如今这样甚好。”
“世子昨日可才添了人。”
听出她的揶揄之意,赵玄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含笑道:“若是反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我才没反悔,倒是世子,答应了不碰她,没反悔吧?”
“当然。”
靖远侯府门风清正,老侯爷与侯夫人恩爱和睦,只是侯夫人子息艰难,为了开枝散叶,成婚第六年纳了个妾室。不过妾室进门后一直没有身孕,倒是侯夫人顺利生下了儿子。
赵玄祐并非风流浪荡之人,没什么三妻四妾的念想。
夫人既高贵端庄,又温柔妩媚,倘若子息顺利,他情愿一家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玉萦听着赵玄祐这么干脆利落的回答,突然为他有些不值。
虽然他对崔夷初的好,有玉萦夜里殷勤服侍的功劳,可他娶崔夷初为妻,是抱着与她白头偕老的念想。
是个好人,可惜运气不好,遇到了崔夷初。
“别胡思乱想了,早些睡吧。”
感觉到身边女子在出神地想事情,赵玄祐拍了拍她的脑袋,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出门宴饮半日,这会儿他也困了,搂着她想早些睡了。
“嗯。”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卷着几分酒气。
要想翻身,玉萦必须成为赵玄祐的通房,但赵玄祐现在对崔夷初的心意似乎很坚定。
她不能提自己太多,过犹不及,只会引起赵玄祐的反感。
他对“玉萦”并无过多念想,倘若她与崔夷初此刻翻脸,他还是会站在崔夷初那边的。
玉萦翻了身背对着他,避开他身上的酒气,烦躁了一会儿后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仍是宝珠进来提醒她起身。
正屋里崔夷初梳妆完毕,命丫鬟准备早膳,等到赵玄祐起来的时候,暖阁里已经摆上了小菜香粥。
崔夷初惯常吃得清淡,为了合赵玄祐的口味,特意多加了一碟葱油鸡、一笼香菇肉包和糟卤鸭信。
这般精心准备,饶是赵玄祐在外清简习惯了,也觉得惬意舒适。
夫妻俩用过主食,在暖阁歇了片刻,宝珠又呈上了玫瑰露,两人各自饮了一杯,甘甜可口,恰到好处。
放下杯子,崔夷初柔声问道:“世子今日出门吗?”
赵玄祐点头,却没如之前那般把话讲明白。
崔夷初自不好追问,一起去给叶老太君请过安便分道扬镳,崔夷初回了流芳馆,赵玄祐去了泓晖堂。
他换了身隆重的衣裳,再走出门的时候,看到玉萦在院里忙活。
院里庭院洁净,晨光初照,玉萦身上穿着应景的蓝色衫裙,绣带束腰,衬得身姿轻盈修长。
她虽体态婀娜,但年纪尚小,眼角眉梢尽是少女的烂漫。
“世子。”
玉萦望见他走出来,朝他福了一福。
今日赵玄祐穿得颇为隆重,锦衣玉带,清举俊逸,通身尊贵的气度。
看样子他不是要出门见朋友,而是去拜会贵人。
赵玄祐脚步稍顿,忽而想起昨晚夫人说有意抬玉萦为通房的话。
确是极美,谁人都不及。
不过,赵玄祐亦的确无意纳人。
他收回目光,径直往外走去。
玉萦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颇感无力,这男人对崔夷初心意坚定,倘若崔夷初不开口,他只怕难以动摇。
眼下她只能慢慢靠近,让他一点一点接受自己的存在。
那女子约莫比玉萦大一两岁,身上穿戴的衣裳首饰竟不比崔夷初差,彩纱盈袖,宫绦束腰。
单论模样,她不如崔夷初貌美,或许是因为自幼演习舞技,身段姣美,修长轻盈。
王府果然气派,一个舞姬居然能打扮得如此华美。
“那我什么时候来见世子合适呢?”凤棠问。
她说话的时候下巴一直微微昂起,并不似奴婢一般卑躬屈膝。
“世子公务繁忙,若是想见姑娘的时候自然会派人传话,糕点我先收下,放心,回头会呈给世子。”
想到昨晚赵玄祐的态度,这应该是推辞。
凤棠当然猜到了,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糕点递给元青。
“有劳了。”
“姑娘不用客气。”
凤棠转身之际,目光刚好跟玉萦对上,瞥见泓晖堂里有这般姿色的丫鬟,她心中猛地往下一沉。
难怪世子对她没有兴趣。
虽然不服,却没有办法,只得垂头丧气的离开。
“看什么呢?要吃糕点吗?”元青走到玉萦身边,拿起食盒在她眼前晃了晃。
玉萦收回目光,假装不认识地问:“那是谁呀?看起来不像是丫鬟。”
“当然不是,现在还不好说,往后你就知道了。”泓晖堂里都是男人,世子是肯定不会沾的,料想没几个护卫会吃点心,元青索性把食盒放在台阶上,“玉萦,看你忙得差不多了,把这糕点带回去吃吧。”
“这是给世子的,我不能拿。”
“拿着吧,这是爷赏下来的。”
玉萦见元青对自己还算友善,“哦”了一声应下,想了想,又道:“多谢了。对了,茉莉娇贵得很,往后我每日都会过来浇水捉虫,劳你跟守门的护卫说一声。”
“养花这么麻烦。”
“当然了,不然花房里怎么用得着十几号人。”
元青挠了挠头,说了声“知道了”便进屋去了。
玉萦收拾好工具,正提了食盒要离开,一转身,瞥见一脸阴沉的周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站在泓晖堂院外。
倒是把这该死的周妈妈忘记了!
周妈妈担着替崔夷初总领后宅管事的职责,每日都会在各处巡视,按说她不会到泓晖堂来,站在这里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在此。
看样子,她已经去过花房了。
对上周妈妈快要冒火的眼神,玉萦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工具,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提着食盒往外走去。
她这般慢条斯理地动作,果真激怒了周妈妈。
原想着把玉萦带回流芳馆再行发落,但玉萦前脚刚跨出泓晖堂,周妈妈就忍不住斥骂:“你这小蹄子,打扮成这妖精模样,跑到这里想做什么?”
在周妈妈面前,说是崔夷初的命令就说不通了。
她是崔夷初的心腹,知道崔夷初最不想的就是让自己接近赵玄祐。
玉萦摆出恭敬姿态:“回周妈妈的话,世子想在院里摆些茉莉花,我这才刚忙完。”
“世子的命令?”此话一出,周妈妈怒不可遏,一把揪住玉萦的手腕,“花房的徐妈妈跟你说的可不一样。”
“是吗?”
原来她果真去过花房,知道自己以崔夷初的名义搬了花。
这借口并不周全,但着实没想到才一个多时辰就被拆穿了。
“你这小贱人,居然心机这么深沉,回流芳馆,看我怎么收拾你!”周妈妈知道泓晖堂不是说话的地方,拽着玉萦就要离开。
“放开我!放开我!”
三个凶悍的婆子一起上,玉萦有些难以招架,焦急之时,余光瞥见赵玄祐从泓晖堂里走出来,顿时松了口气。
晨间的清风自外吹来,吹得玉萦发丝飘起。
她双目通红,眼中尽是恐惧和害怕,哀求道:“夫人,昨晚奴婢喝醉了,奴婢什么都不记得了。”
报仇是必须的。
不过,她眼下只是一个卑微的丫鬟,绝不能冲动行事,必须步步为营,积蓄力量。
所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她们可以演戏骗自己,玉萦也可以!
周妈妈怒斥道:“好一个什么都不记得!”
“奴婢不敢欺瞒夫人,想来是喝酒误事……真不该喝那杯酒的。夫人,奴婢知错了,求您给奴婢一条活路,千万不要撵奴婢出府。”
玉萦心里有数,对方既不会打板子,也不会撵她走,只尽心演戏。
“私自爬床不是小事,”宝珠叹道,“我也没法帮你求情。”
周妈妈板着脸,恶狠狠地说,“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不打得她皮开肉绽,往后别的小蹄子有样学样,那就乱套了的。”
“要不,打十个板子吧?二十个实在太重了。”宝珠假惺惺地说。
“不重罚怎么杀一儆百?”
清风拨得窗纱上的银钩轻响,听着奴婢们七嘴八舌的话,崔夷初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慢悠悠地摇着扇子。
她手上拿着一把紫檀木手柄的宫扇,扇面是她亲手画的一对鸳鸯,画工精湛,栩栩如生。
“玉萦,昨夜你当真是醉了,全然不知情的?”
她出身高贵,无论几时说话都是用这种悠长温婉的语调。
当初人牙子把玉萦领到靖远侯府的时候,她便是用这样温柔可亲的语气说话,询问玉萦年纪、祖籍,家中还有什么人。
又给她取名玉萦,留在花房做事。
玉萦一直认为,崔夷初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妃子,姿容绝美,又心地善良。
哪怕自己喝了几杯酒就莫名其妙爬了赵玄祐的床,哪怕后来怀孕被送去了庄子,她对崔夷初也没有半分怀疑。
直到前世被活活捂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崔夷初高贵淡漠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多么歹毒的心。
她真是傻,竟然以为崔夷初是好人。
想到前世种种,玉萦恨意再度翻涌,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崔夷初拿漂亮冷漠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倒没有多想。
世子爷是武将,看着就是个手重的,玉萦年纪尚小,又是花苞之身,昨夜只怕被折腾得够呛。
此刻她以性命威胁,玉萦这样没见识的丫鬟,吓得发抖也在情理之中。
“夫人问话呢!说话!”宝钏推了玉萦一把。
玉萦一时没站稳,往前扑了一步,跪趴到了地上。
看着玉萦脖子上露出的红痕,崔夷初薄唇轻抿,关切道:“你这身上……世子也真不懂怜惜人。”
怜惜是不可能怜惜的。
她不敢给世子下药,为了瞒天过海,特意让厨房做了许多助兴的菜式,牛鞭鹿茸,应有尽有。
面对灌了催情药的玉萦,但凡赵玄祐是个真男人,便不可能怜惜得了。
只不过,一切都是她布置的,看着玉萦这些饱受摧残的模样,她却厌烦得紧,只强忍着关怀。
贱蹄子一个,若非自己不能生育,何至于让她爬上床呢?
“夫人明鉴。”玉萦低下头,努力不去看对方的眼睛,逼自己冷静下来,“奴婢不记得见过世子,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奴婢真的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什么都想不起来。”
此话一出,屋里的主仆四人皆是目光闪烁。
还是老练的周妈妈先开口:“死到临头还想狡辩!昨儿夫人赏菜赏酒,仆婢们吃的喝的都是跟主子们一样的,你不知道谢恩,到来说主子赏的是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何居心?”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是奴婢的错,不胜酒力就不该饮酒,奴婢知错了,求夫人饶命。”
崔夷初顿了一会儿,缓缓道:“昨儿那果酒是我娘亲手酿的,埋了足足七年才挖出来,喝着甜丝丝的,后劲儿极大,你这傻丫头到底喝了几杯?”
“四杯。”
可不是么,昨儿宝珠一劝再劝,一会儿说夫人的心意不可辜负,一会儿说跟喝香露一样,连哄带灌让玉萦把掺了催情药的果酒喝了。
“怪不得。”崔夷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拿着宫扇,静静注视着玉萦,“四杯下肚,别说是你了,壮汉都能撂倒。”
玉萦初经人事,双颊泛红,娇柔无力,似刚被雨水浇灌的海棠花一样妩媚。
像她,却比她更媚骨天成。
她神情微变,目光意味深长。
周妈妈眼珠子一转,适时开口:“夫人该不会要抬举她吧?”
“我这阵子一直病着,小日子隔三差五的来,身上极不爽利。世子爷在外戍边一年,这回京了也不能侍奉他,真不知该怎么跟世子说。若让你侍奉世子,你可乐意?”
“夫人真的不罚奴婢?”玉萦小心翼翼地问。
崔夷初笑了一下,“做错事,自然要罚。”
宝珠得了崔夷初的眼神,适时把话挑明:“夫人要你侍奉世子,但不是以通房的身份,明白吗?”
“奴婢不明白。”玉萦摇了摇头,一脸惶恐地看向崔夷初,“夫人,奴婢若不是通房,还怎么伺候世子爷啊?”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夫人如今身子不好,世子爷偏最喜欢夫人,夫人不想让世子爷扫兴,所以夜里让你替她侍奉世子。”周妈妈见玉萦一副傻样,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那不会被世子发现吗?”
周妈妈被玉萦追问得没法了,只好道:“你的身形、模样,恰好跟夫人有几分相像,只要你少说话,不会被发现的。”
对崔夷初来说,玉萦越傻越好。
因此看着玉萦迷糊的模样,她没有任何不耐烦,反而温和地朝玉萦笑:“这回懂了吗?”
懂,当然懂。
前世,玉萦就是这么一夜一夜摸黑爬到赵玄祐的榻上,刻意矫了声音,掩了面容,替崔夷初尽妻子之责。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崔夷初尚不知赵玄祐之前见过玉萦,以为瞥了一眼便印象如此深刻,心中没来由的发慌。
“像吗?”她下意识反问。
她选中玉萦的原因就是两人面容有些相似,但听到赵玄祐这样说,心中本能地生出不齿。
一个卑贱的丫鬟,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
一瞬间,眸中的冷意和反感难以抑制,赵玄祐甚是敏锐,留意到了她的眼神,有些诧异她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一时没有言语。
崔夷初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强压下心头的不满,恢复了往常的端庄温婉。
“当初只觉得这丫头合眼缘就留在院子里打理花草,没想那么多,真的像吗?”
她故作大方地仰起脸,似让赵玄祐做个对比。
赵玄祐看着她那张清雅的芙蓉面,忽而心中一动。
若是两人在帐中鸳鸯交颈时说起这事,她应该不是这样的反应,定会说几句让他忍俊不禁的俏皮话。
现在想来,玉萦眼角眉梢的绰约风情,更像夫人在夜里鲜活的模样。
“不像。”
赵玄祐有些无趣,丢下这两个字,便站了起来。
君臣有别,他得尽快出发去城门口等候平王。
崔夷初送了他出了流芳馆,等着赵玄祐走远了,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夫人不必担忧,”宝珠知道她是因为玉萦被世子撞见的事情生气,扶着她回到屋里,只劝道,“世子出来的时候,玉萦已经在廊下了,倘若那元青早来一步,被世子撞见玉萦在屋里,那才糟糕。”
崔夷初何尝不知。
可赵玄祐只是瞥了玉萦一眼,便留下印象,怎能叫她不生气?
“玉萦呢?”
“回耳房了,奴婢提醒她不许再出来。”
千算万算,居然让赵玄祐看见了玉萦,完美无缺的计划现在有了一个破绽。
崔夷初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很快有了决断:“世子既然见了她,往后没有躲着的必要了。”
赵玄祐见过了玉萦,留意了她,且知道她是花房丫鬟,倘若一直把她藏在流芳馆里,只会惹人怀疑。
流芳馆里大多是兴国公府跟过来的陪房,可侯府里下人大多还是原来的老人,小心行事为妙。
“往后就打发玉萦回花房做事?”
“白天让她去花房干活儿,晚上还是在这边听差。”
崔夷初不想多见到玉萦。
花房位置偏僻,眼不见为净。
宝珠得了命令,径直去耳房把玉萦喊了出来,命她回花房做事。
终于可以离开流芳馆了……
玉萦闻言大喜,面上却一副担忧的模样:“夫人要赶我走吗?宝珠姐姐,那我抬通房的事……”
“嘘!”宝珠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许乱说,当初你爬床坏了侯府的规矩,多亏夫人宽厚才容留你,这事千万别张扬出去,等到世子想要通房的时候,夫人会举荐你。”
玉萦点了点头,只是眼中还有些不甘。
宝珠松开手,眸光里颇有些嫌弃,眼皮子这么浅,活该被夫人算计。
“回花房,老实做事,别跟旁人东拉西扯的。”
“那我夜里还住流芳馆这边吗?”
“当然。”
玉萦一扫脸上的忧色,重新笑了起来,朝宝珠福了一福,高高兴兴地朝花房走去。
她可不是装的。
关在耳房里,简直如同软禁一般,想走出流芳馆都困难。
今日意外撞见了赵玄祐,竟有这般意外之喜。
看样子老天爷都在帮她。
宝珠回到正屋,见崔夷初心不在焉地在抚琴,上前道:“已经打发玉萦去花房了。”
为了讨崔夷初欢心,宝珠嫌恶道:“她还有脸追问什么时候能抬通房。”
“哼,”崔夷初冷笑,“自有她风光的时候。”
周妈妈这会儿过来当差了,听出些端倪,忍不住道:“夫人,世子见过玉萦了吗?”
崔夷初“嗯”了一声,表情几多不甘。
周妈妈道:“那得防着点啊,如今她在世子跟前开了脸,难保不会心比天高,自己舔着脸去世子那边邀宠献媚。”
“应该没那个胆子吧。”宝珠想了想,“夫人是内宅主母,只要夫人不答应,世子不会收她。”
崔夷初听着她们的话,却是陷入沉思。
是该防着点,可她要防着的,并非是玉萦去邀宠献媚,而是她的肚子。
倘若一直没有身孕,该怎么办?
-
离开流芳馆的玉萦,这几日过得还算舒心。
赵玄祐不在京城,没有宝珠宝钏的监视,只在花间忙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简单日子。
当然,活了两世,单纯早已不复在。
玉萦手中能打的牌实在太少了,连陈大牛会不会真的为她办事,也不太确信。
等到了约定的第五日,有婆子过来传话,说有她的同乡来找,心中的巨石才终于落地。
玉萦匆匆赶往角门,厨房采买的人此刻正在卸货,一筐一筐新鲜的蔬果抬进侯府。
“玉萦!”陈大牛一见到她,欢喜地朝她挥手。
侯府的规矩算不得森严,仆婢的亲眷登门,禀明了管家便可在角门相见,只是不能久留,不能走远。
玉萦环顾四周,见没什么人留意他们,拉着陈大牛走到巷子对面。
“我要的东西,买到了吗?”
“买到了,在明安堂买的。”陈大牛把一包丸药递给玉萦,玉萦忙藏在袖中。
明安堂是京城里的老字号医馆,卖的丸药应该没什么问题。
“玉萦,你为啥要吃这个呀?”
“不是我要,是府中一位姐妹。”
玉萦随便找了个托词,陈大牛也没追问,只是看他表情,不像是信了。
“我娘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一直昏迷,要给她请大夫吗?”
“再等等。”玉萦手中那二两银子,可不够请名医的,只能委屈娘亲再等等,“大牛哥,有件事,非常重要,你得尽快去办。”
“什么事?”
说到要紧处,玉萦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在看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想办法跟兴国公府的下人攀扯点关系,套套近乎。”
兴国公府,正是崔夷初的娘家。
“这……”陈大牛一个码头苦力,一听要跟公府攀关系,顿时面露苦涩。
宰相门前七品官,公府的下人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巴结得上?
玉萦却替他想了路子:“你力气大,能干活儿,只管去公府问问需不需要人做短工的,给门房递点钱,说你肯拿少一点的工钱,他们会用你的。”
在侯府做了一年多,玉萦多少知道这些高门豪奴的做派。
公侯之家人多、开销大,一年下来宴饮不断,经常请短工干粗重活儿。
支出的工钱都是固定的,陈大牛自己肯拿得少一些,管事的便能吃下这一份钱,只要门房肯引荐,即便陈大牛面生,管事们也肯让他做事。
崔夷初失身的事,兴国公夫妇定然是竭尽全力隐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定会有风言风语。
玉萦确定崔夷初早已失身,并且不能生育,她要打听的就是这风言风语。
也不知道,这奸夫究竟是谁。
“何事?”
“奴婢已有两月未曾见过娘亲,请夫人能给奴婢放一日的假,让奴婢出府探望娘亲。”玉萦料定崔夷初这会儿不会在明面上苛待自己,片刻间,已想好主意利用一番。
崔夷初自是不悦:“这月没到你休息的日子吧?坏了规矩可不成。”
玉萦道:“这月的确未到休息的日子,可前两月府里筹备老太太的寿宴,奴婢一直在花房忙碌,未曾歇过一日。”
崔夷初瞥了周妈妈一眼,周妈妈低声道:“的确如此。”
“行吧,准你出府,以尽孝心。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奴婢还有一事……”
周妈妈知道崔夷初不高兴了,立即勃然大怒,朝玉萦吼道:“别仗着夫人要你办事就得寸进尺。你不侍奉世子,多的是人乐意。我这会子去院里喊一声,不知道多少丫鬟会站出来。”
“奴婢不敢,”玉萦哀戚地看向崔夷初,带着哭腔恳求,“只是娘亲那边断药许久了,求夫人送佛送到西,给奴婢预支一下月例银子……”
玉萦哀求得恳切,心中却在冷笑,不是喜欢装好人吗?这就给你机会。
果然,崔夷初纵然不悦,朝宝珠使了个眼色,宝珠会意,从旁边妆奁里取了两吊钱交给玉萦。
“夫人菩萨心肠,这些是赏你的,月例银子照发。”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玉萦感激涕零地接过钱,朝崔夷初福了一福。
她刚刚流过眼泪,眼眸微红,云鬓散乱,周身上下展露着春情,既娇又怯,既灵又媚。
崔夷初饱读诗书,看着玉萦这副模样,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句诗来。
鬓云欲度香腮雪。
区区一个丫鬟,居然有此等姿色,有几分像她,却比她……她的眸光变得复杂。
宝珠和宝钏领着玉萦出了门,周妈妈看出崔夷初神色不虞,等到房门关上,上前低声劝道:“她就是个贱骨头,上过世子的床,没夫人被罚,还让她继续陪床,便以为得势了,敢跟夫人要这要那。夫人切莫计较,她得意不了多久。”
崔夷初眼眸微冷,眸光闪烁。
“罢了,她是个贪得无厌的更好,有求于我,才会尽心办事。既然我今儿应许了她,你们私底下也捧着她些。”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的。”
“但愿她能尽快有孕。”
周妈妈道:“奴婢已经让厨房的人给她单做吃食,每天掺一副坐胎药,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你跟随娘亲多年,我最是放心,”想了想,崔夷初道,“叫个人跟她一起去,认清楚她娘的模样,万一以后她不听话,也好使点手段。”
这会儿屋中没有旁人,崔夷初眸中的淡漠一扫而尽,取而代之尽是狠厉。
当初自己出事,坏了身子,落下了不能生育的病根,娘亲帮她想出了借腹生子、瞒天过海的法子。
玉萦虽低贱愚蠢,眉眼却跟自己有五分相似,且她身型丰盈,是难得的极品宜男相,是替自己生育的最佳人选。
生出来的孩子就算不像世子而像玉萦,也不会让人瞧出破绽。
没想到在侯府里养了一年,不起眼的玉萦居然出落成了尤物模样:脖颈修长,锁骨秀致,身上的薄衫压根遮掩不住她的绰约体态。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跟这贱婢比较,却忍不住想,在男人眼中,狐媚的玉萦怕是比清冷高贵的自己更加勾人。
即便没用那些香料,对着玉萦这副勾人的身子,赵玄祐怕是把持不住的。
昨夜为防出岔子,崔夷初在廊下守了大半夜,夜深人静,里头恩爱缠绵的声音刺耳得很。
玉萦那些娇滴滴的喘息,赵玄祐那些心满意足的低吼,如紧箍咒一般在崔夷初的脑海中来回,搅得天翻地覆。
崔夷初心中恼怒,挥手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跟我来。”
出了正屋,宝珠去忙别的事,宝钏领着玉萦往后院走去。
后院挨着矮墙有一排耳房,虽然狭窄又阴暗,却是侯府大丫鬟才能分到一间。
“往后你住这儿。”宝钏推开最边上一间,往里一指。
耳房齐整干净,被褥用品一应俱全。
这一看就是早就为她备好的屋子,前世竟没有看出半分端倪,真以为是崔夷初开恩,饶了她的命还要抬举她。
“宝钏姐姐,我都不是流芳馆的丫鬟,住这里不合规矩吧?”
宝钏不耐烦道:“夫人是当家主母,她就是规矩,让你住你就住,流芳馆后院的花草就归你打理。”
崔夷初吩咐过,要把玉萦拘在后院里,不让赵玄祐见到她。
“宝钏姐姐,我几时能出府?”
“披头散发的模样往哪儿?回屋等着,周妈妈自有安排。”
“是。”
玉萦谨小慎微地垂下头,默默进屋坐在屋里发着呆,想着前世经历的事,也想着今生要走的路。
片刻后,宝钏提着食盒推门进来,“砰”地一声将食盒扔在桌上。
“夫人赏你的,趁热吃吧。”
桌上的红漆食盒足有三层,隐隐有热气和香气冒出来,令人垂涎。
玉萦道:“劳姐姐替我向夫人谢恩。”
宝钏“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玉萦身上,看得直皱眉。
巴掌大的小脸,纤细的腰肢,怒耸的丰盈,简直是天生的狐狸精。
宝钏心中泛起一抹嫉妒。
倘若她能生成玉萦这副模样,夫人便不必这么麻烦布置这么多事,只消把自己抬成通房就能万事大吉了。
她一定对夫人忠心不二,又能将世子侍奉得妥帖,为他生儿育女。
宝钏强压心中的嫉妒,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玉萦看着宝钏的背影,眸光一动。前世压根没有留心过宝钏,倘若宝钏对赵玄祐有意思,或许能够利用一番,除掉宝钏,剪除崔夷初的羽翼。
她打开了食盒,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第一层是一碟糕点,有绿豆糕、芸豆糕,还有玫瑰糕和栗子糕,都冒着热气。
第二层则是三碟小菜,一碟葱油鸡,一碟醋腌瓜,一碟炒山笋。
最底下一层则是熬得糯糯香香的山药鸡肉粥。
每一道都香气四溢,像是直接从崔夷初的桌子上端过来。
崔夷初时常赏赐下胭脂和吃食,承诺请名医为娘看病,玉萦只当自己遇到了好主子,对她感恩戴德,丝毫没有怀疑背后的居心。
从一开始她就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
她们好吃好喝地养着自己,只是把养得细皮嫩肉的送给赵玄祐,再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继承侯府。
这一世崔夷初、宝珠、宝钏依旧对她说着同样的话,玉萦心境不同,这才看出她们每一句话都是陷阱。
清雅端贵的崔夷初眼神里有藏不住的鄙夷,老练的周妈妈随时变脸,和颜悦色的宝珠笑里藏刀,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宝钏则是对她满怀嫉妒。
仇人环伺,只能想办法逐个击破!
丫鬟道:“早上夫人出府后,周妈妈如往常一般去后院各处巡查,我们也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来快到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说周妈妈私吞府里银两,被世子派人送去官府了。”
崔夷初有些不信,“没有别的事?”
这几日有玉萦的侍奉,赵玄祐对她明明很好,怎么可能专门等着她出门的时候抓她的陪房?
“世子这么做,奴婢们都以为是针对咱们这些陪房,所以都在院里老实待着,不敢出去打听。”
“废物!”
“听说是世子亲自发落,又是宋管家操办的,便是出去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别说咱们这些在流芳馆的奴婢了,跟着周妈妈的那两个婆子也吓坏了,说是世子生气,突然把宋管家喊过来发落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妈妈管着后院,压根不会遇到赵玄祐,哪里惹得了他的闲气?
更何况周妈妈是兴国公府的老人,当初娘之所以点了她,让她陪嫁到侯府来,就是看重她的办事能力。
她在兴国公府能如鱼得水,这份心机和眼力见,绝不可能激怒赵玄祐。
崔夷初神色一凛,决心把事情查清楚:“把那两个婆子带过来。”
很快,宝钏将那两个婆子带到了流芳馆,崔夷初薄唇紧抿,由着宝珠问话。
“周妈妈每日上午都是查看后院,怎么会遇见世子?”
“见到周妈妈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叫我们跟她一块儿去抓玉萦。”这两个婆子都是身强力健的,平常都帮着周妈妈管家奴婢,都是周妈妈用惯了的人。
周妈妈从花房出来后,叫上她们俩去抓人。
“上哪儿抓?”
“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就是跟着她走,没想到她带着我们就去了泓晖堂。”
听到这里,一直不置一词的崔夷初猛然睁开了眼睛。
宝珠赶忙追问:“玉萦在泓晖堂?”
“我们过去的时候,玉萦好像在院子剪花儿还是什么的,泓晖堂我们也不敢乱闯,等着玉萦走出来了,周妈妈才过去问话。”
“问的什么话?”
婆子照实回道:“周妈妈问玉萦为什么来泓晖堂,她们没说上几句就惊动了世子。”
崔夷初只觉得脑子嗡嗡地,满脑子都是“玉萦在泓晖堂”、“玉萦在泓晖堂”,她粉拳紧握,手心里尽是冷汗,猛然道:“把玉萦叫来!”
宝钏闯进耳房的时候,玉萦假装躺在榻上睡觉。
“贱人!起来!夫人找你问话呢。”宝钏上前一把掀了她身上的薄被,也不管她身上是不是衣衫完好,扯着她的胳膊便往外走,
她知道,今日玉萦跑去泓晖堂犯了崔夷初的大忌,死期将至,再也不用对玉萦客气了。
玉萦被她拧得生疼,亦是不想再忍,反手扯住宝钏的胳膊,再将她狠狠往外推。
宝钏和宝珠虽是婢女,可打小就服侍崔夷初,没做过重活儿,日子过得比小门小户的姑娘还精细,论力气根本比不过玉萦。
被这么一推,登时一个站不稳,一个趔趄倒在了门口。
周妈妈在侯府吃拿卡要,宝钏亦是横行霸道,几时吃过这样的亏,顿时有些发懵。
玉萦没工夫跟她废话,径直从她身上跨过去,往正屋走去。
这会儿正屋里只有崔夷初、宝珠和那两个婆子。
“宝钏姐姐说夫人急着找奴婢,奴婢不敢耽搁,未曾梳洗就过来了,请夫人恕罪。”
玉萦不慌不忙,朝崔夷初恭敬行礼。
看着崔夷初面色铁青,玉萦一副做错事害怕的模样,苦苦哀求道:“奴婢当时只是随口一应,若是不妥,夫人再去找世子说说,改了主意应当也无妨的。”
“行了,回屋呆着吧,夫人要怎么做与你无关。”宝珠看得出崔夷初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玉萦杵在这里只会让她更难受,赶紧打发了为妙,眼不见为净。
玉萦听着宝珠的话,有了些许不祥的预感,当下不敢再言,起身朝崔夷初福了一福便离开了。
回了耳房,玉萦不禁有些苦恼。
崔夷初的眼神、宝珠的话语,种种迹象表明,她们对自己起了疑心。
玉萦就着茶水吃了避子丸药,苦恼归苦恼,这会儿也是真的困了。
上榻睡过,再起身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走到窗边听到外头两个小丫鬟说宝钏宝珠跟着崔夷初回了娘家,今日正好可以偷懒。
玉萦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崔夷初突然回娘家,只怕是去找兴国公夫妇商议什么毒计,那对夫妻可是老奸巨猾的。
从崔夷初的位置来看,这一世与前世最大的差别是赵玄祐见到了的自己。
在她的计划里,赵玄祐绝不能知道玉萦的存在,至少是不能见过她。
其实这也在玉萦的意料之外,按本来的计划是背着崔夷初偷偷与赵玄祐接触,让他慢慢感觉到自己才是夜里陪他的人。
但现在两人意外撞见,崔夷初和玉萦的计划都被破坏了。
她会怎么做?会对自己下手吗……
不能坐以待毙了!
崔夷初突然回娘家一定会有所动作,她必须提前应对。
打定了主意,玉萦坐到镜子前,仔细上了妆。
除了寝衣,她没有华丽的衣衫,也没有值钱的首饰,不过做戏做全套,妆奁里的香膏胭脂都是跟崔夷初一样的。
没有华服明珠装扮,只能在妆面上多做文章。
玉萦的肌肤原本就白净柔腻,不施粉黛亦无半点瑕疵。
此刻她薄薄敷了一层桃花粉,唇间略涂了口脂,整个人便娇艳了起来。
她是丫鬟,不可能穿着崔夷初的衣裳跑出去,想了想,玉萦解了腰带,重新为自己束腰。
本就是黄蜂细腰,这么一勒紧,腰身更是盈盈欲折。
对着镜中的自己端详片刻,玉萦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看着没什么不妥了,悄悄推门出去。
院子里只有几个洒扫的丫鬟婆子。
宝珠宝钏果然跟着崔夷初回娘家去了,周妈妈想是在哪一处管着事。
玉萦不躲不藏地往外走,果真没人管她。
出了流芳馆,她便径直往赵玄祐的书房泓晖堂走去。
说是书房,其实泓晖堂在侯府的中轴上,连接着前院,也承接着后宅。
赵玄祐既在这边处理政务、看书,也在这里会客接待。
倘若他没有出府,定然是在泓晖堂。
有别于流芳馆的雅致秀丽,泓晖堂地势开阔,气势恢宏。
不止如此,这里守卫森严,门口便站着六个护卫,这根本没办法混进去。
玉萦有些泄气,精心打扮了一番,莫非连赵玄祐的面都见不着?
思忖片刻,玉萦走上前道:“请问元青在吗?”
“什么人?”护卫看她面生,语气也不大好。
“我是流芳馆的丫鬟玉萦,夫人有事吩咐,让我交代元青几句。”
元青是世子近卫,原本世子夫人也是指派不上的,但近来侯府里人人都知道世子跟世子夫人如胶似漆,护卫见状,便进去为她传话。
没多时元青跑了出来,瞥见玉萦愣了愣。
之前见她都是素面朝天的模样,今日盛妆而来,自是不同寻常。
元青忽然觉得,即使以美貌著称的夫人,在玉萦跟前也相形见绌。
“玉萦,夫人有什么吩咐?”
玉萦示意元青走到旁边去,小声问:“世子在书房吗?”
元青年纪虽小,也不傻,听到玉萦这么关心世子,不禁反问:“夫人到底有什么吩咐?”
玉萦并不慌张,婉婉道来:“夫人离府时交代,说花房里近来新培植了些茉莉,开得正好,想着茉莉淡雅,摆在泓晖堂正合适,若是世子这会儿没在,我把花搬过来,免得打搅世子。”
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崔夷初不在侯府,赵玄祐无法向崔夷初求证说辞,晚上侍奉的时候再提两句茉莉花便可圆过来。
“如此。世子这会儿在看书呢,”元青挠头想了想,往常赵玄祐看书不会拘着底下人做事,遂道,“你这会儿把花搬来吧,手脚轻些就成。”
“好。”
玉萦回了花房,对管事婆子说泓晖堂要一些茉莉花,管事婆子虽有怀疑,可玉萦如今得了夫人的器重,进出流芳馆,宝珠特意吩咐过叫自己不必管她,于是没有多说,由着玉萦在花房里挑挑拣拣,又让花房的家丁帮忙搬花。
因是特意想在泓晖堂里逗留,活儿当然不能做得太快,等到家丁把花盆放在院子里,玉萦将他们都打发回了花房。
“就你一个人能行吗?你搬得动?”元青见着一地的花盆,忍不住问道。
“不是说世子在看书吗?人太多定会吵着他的,搬花盆算什么,别小瞧我。”
说着玉萦蹲下身,麻利地搬了一盆茉莉放在走廊的台阶下。
她看着瘦弱,可打小跟在娘身边干活儿,力气并不小。
元青见状笑了笑,也没有管她,自去屋里忙活去了。
玉萦把正屋前的花盆摆好,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很快看到了赵玄祐的书房。
夏日天热,窗户全都大开着,只放下窗纱遮挡蚊虫。
赵玄祐长得高,即便坐在那边,玉萦也能清楚看到他半截身子。
他是武将,平常都是气度冷厉,不怒自威。
此刻他穿着件天青色锦衣,手里又捧着一卷书,通身的气度便柔和了许多,不似武将,更像个气度清举的书生。
玉萦只是瞥了一眼,欣喜漫上心头。
难得崔夷初不在府,又借机进了泓晖堂,必得好好把握才行。
玉萦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挪开目光,没有在赵玄祐的窗前停留。
她认认真真地查看摆放花盆的位置,确认过后,挽了袖子把茉莉花端过去,再逐一擦拭叶片、修剪枝芽。
到花房做活儿的第一日,教玉萦做事的老妈妈就说过,移花最是不能心急,要先缓缓松土,才不会伤到花根。
如今赵玄祐喜欢着顶替崔夷初身上的自己,要把这份喜欢顺利移植到自己身上并不容易。
她不能心急,更不能跑去赵玄祐跟前搔首弄姿。
她只需要出现在他的周围,淡淡、淡淡地松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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