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剑站在那里，抬头望着漆黑高远的天空。
夜色的城市下，灯火阑珊，不过在他的眼睛里一片沉浸在大海之中。
他在这时，忽然感觉很冷。
生理上的质感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没有意思了。
无论他是不是，体内那种失去灵魂的缺失感更加浓重……像是大雨。
……
他轻轻一挥手，最后一点黑胶唱片的碎片，将他半边身体的裂痕缝补填充。
整片大海逐渐冻成一只巨大鲸鱼的形状，包括那具黑甲老人的尸身，一切破碎消逝而去，只剩下了空旷的街道路面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
路灯仍然亮着，只不过黑火酒吧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了古典而又华美的装潢。
魔物和狩魔人之间的战争，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包括那些破坏和废墟。
在常人眼中看来，也只不过就是原模原样多了几分凄冷的味道，像是……很多东西已经过去了。
里面的人早已消失。
但是在这场战争幸存者，他们眼中已是一片荒凉的废墟，当炽热的战争过去之后，只剩下一片无比空洞的孤独。
在于苏秦剑看来，这一切也算可以了。
“只要，零云不会再有危险。就好……”
苏秦剑嘟囔一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足足损失三张灵魂唱片，把那个强大无比的9级魔物的落脚之地黑火酒吧，一锅端了……
……
大海如退潮般退去了，一轮月亮升起来，大雨也停了。
打着雨伞的女孩买了一束花，回家了。
世界如褪去衣衫，明媚裸露。
苏秦剑是一副落魄的样子，他穿着黑色旧大衣，来到那大街上弯下腰，捡起了一只断臂。
那断臂手指上还带着一个半残破的铁戒指。
那是，陈冲被那个废墟砸成肉酱的、红毛鼻环青年魔物斩下来的。
在常人眼里看起来，苏秦剑从地面上捡起了一个生锈的铁片。
拿着那只断臂，苏秦剑忽然觉得没有必要了，就扔进了一旁的铁垃圾桶里。
毕竟，陈冲已经要死了。
苏秦剑缓慢迈步走到了，那个在地面上半蜷缩躺着，苟延残喘的陈冲面前，蹲下身来有些好奇和疑惑，而安静的看着他。
陈冲口中吐着大口大口血沫，胸腔剧烈起伏，眼睛则像是，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
大海深处般。
“喂，妈的还能不能活啊，草了。”
苏秦剑挠挠脑袋，一脸嗤之以鼻，嫌弃的看着眼前的陈冲。
“应该……能吧。”
陈冲努力咧嘴一笑，怎么看来都带着一丝凄惨的意味。
“行吧，操……”
苏秦剑骂骂咧咧，掏了掏破烂的口袋，却发现连一枚止痛片都没有。
他只看着陈冲那断裂的骨茬，白生生，渐渐……老旧。
“没事，不用了。”
似乎明白苏秦剑想做什么，陈冲费力抬起另一只还算完整的手随意摆了摆，就那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你放心，我命大死不了，你给我那十万我还没花，死了不得亏死了！咳咳……我他妈就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贪财活着，大半辈子。”
他又吐出一口血，一种绝望淡淡如一阵风，涌上心头。
“嗯……”
苏秦剑蹲在那里，他收起了最开始粗鲁的样子，变得安静忧郁，甚至带着一丝颓废。
只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我累了……要睡一会了。”
陈冲翻过身，仰面看着天空，他似乎能看见那雨是干净的，星星很亮，没一会他便气息越来越微弱，停止了呼吸。
他死去了。
在临死的那一刻，陈冲他忽然如同长呼一口气，像是如释重负。
“终于，可以不用做一只狗了。苏秦剑的狗，生活的狗……”
“可是，一切为什么又带着这么一些失望感呢。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
于是，陈冲就那样想着想着，做了一个梦一样，再也不再醒来。
他也忽然记起来了，在小时候，那时候很幸福很开心，还记得邻家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经常来找自己玩，还给自己棒棒糖吃，和她一起在黄昏夕阳下跑着……
那时候，幼稚的自己，还对她说着以后等长大了要娶她。
小女孩只是笑着，露出好看的小虎牙。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也想不起来了啊，真的忘记了。
只在记忆里有这么一个影子。
也是，谁能料到，曾经那个孤僻干净的小男孩，长大了以后会活成这样一幅鬼样子啊。
陈冲惨笑着，一丝说不上慵懒的笑意挂在他嘴角，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络嘴胡渣，躺在草地上和小女孩一起看星星。
他其实在看着天空越来高之时，也只想点上一根烟，吸一口喷吐出……一场婚礼。
在那虚幻的影子之中。
就像是，一个庸俗人的日常生活，孤单的像是茫茫大海的一艘船，无边无际的漂泊。
……
“行吧……”
在陈冲就那样一个人安静死去好一会后，蹲在他身边的苏秦剑好像想起来什么般，抬起头，看着天空。
周围高楼四立。
人来人往行色匆匆，一切寂静。
带着一丝入耳，嗡嗡穿髓的喧嚣，有汽车的喇叭声，像是画被翻动，纸张的哗啦哗啦声音。
那个鼻环青年魔物足够狠辣，他在那个陈冲即将逃跑的时候，追上他就已经撕裂了他的心脏。
让他活的时间，最多是把他带入黑火酒吧，被审问清楚，就这么长时间……
就这段时间，等这段时间一过，陈冲就该面临死亡了。
从一开始，陈冲就被宣告了 死亡。
“嗯……其实，我们也一直是庸俗的常人。没有谁比谁要统领力的说法，可惜了……”
说完之后，苏秦剑站起身来，他看了一眼那个黑火酒吧里面，富丽堂皇，一片荒凉。
地下有两把漆黑的刀刃，在黑甲老人死亡之后，那上面的眼球已经纷纷死亡。
他捡起来，是两把古老的刀刃，带着血腥缭绕的黑暗。
“应该……能卖不少钱。”
苏秦剑走进黑火酒吧，来到破碎一半的木桌台上，把刀放置在上面。
在他眼中，黑火酒吧整个破烂废墟，电线是不是爆溅噼里叭啦的火花。
他转身就走，渐渐离开了这里，一切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只有……杀死那个黑甲老人。
他一身旧衣，低着头，走过几栋巨大的高楼，忽然感觉到身体一种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在一次性付出三张的灵魂唱片之后，苏秦剑他眼前变得迷茫，鼻血横流。
他两眼一黑，就要往地下栽倒，狼狈无比，他下意识要伸出疲软苍白的手想要撑着，不让自己狠狠摔倒。
就像是，小孩子即将摔倒时，下意识伸出双手的动作。
也像，大梦一场，烂醉如泥。
就在这时，苏秦剑忽然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手也下意识落在温暖柔软上。
但是，他几乎没有意识和时间思考。
只是费力的抬起头看了一眼。
是零云，她站在那里，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娇躯温暖柔软，清秀美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霸道，还有淡淡的忧伤，发丝在风中飘动。
她就看着怀中的苏秦剑。
苏秦剑狼狈想要站稳身子，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他转头像是困到极致的人，连个努力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手指一动，就睡着了。
他鼻血滴答滴答流出来，染红了女孩零云胸前一大片白衬衫，如火红的晚霞涂染。
“真是像个……精灵一样的男孩呢。”
零云湿润红唇小嘴微动，也像是叹息般说出一句。
她看着苏秦剑搭在她胸口的那双手，抬起头，看着天将破晓，风吹动她的头发。
有大片大片的云涌来，天光暗薄。
她甚至能感觉到苏秦剑的手无力，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大片的血，已经渐渐在她的白衬衫上干涸了。
“算了，姐姐就不跟你计较了。谁叫你……混蛋，身上真的有股上瘾的魔力，难免让人……爱上啊。”
“做事又这么不择手段，孤独而疯狂……”
零云目光凝视很远的地方般，她眼睛里出了一片朦胧的水雾，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初见她，满身落魄。
她只是淡淡的笑着，有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