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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驯养暴君成忠犬前文+后续

成绮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见麟狩帝搂着沈皇后坐回到御案后,悠哉地翻开那一摞纸,柳唯表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实际上心底已经在开始猜测,猜测老皇帝被好几桩丑闻连续暴击之后,到底会暴怒成什么样子了。会直接掀桌子吗?还是说,更内敛一点,就只是将供状拍到御案上?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麟狩帝并没有气到拍桌摔东西,也没有大声怒吼之类的,甚至连脸色都没怎么变,只是眉头随一页又一页的供状而渐渐蹙紧。柳唯想,自己大概能明白了,为什么原文中的暴君版陆瑕那么牛掰,可麟狩帝还是他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根本就是咬人的狗不露齿哇!“娘子,”尽管手背上已经爆出了根根青筋,但麟狩帝却还是非常温和地向沈皇后问道,“除了娘子之外,还有何人知晓此事?”哪怕眼下正被天子搂着腰肢...

主角:陆瑕十二郎   更新:2024-12-15 18: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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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瑕十二郎的其他类型小说《穿书后,驯养暴君成忠犬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成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见麟狩帝搂着沈皇后坐回到御案后,悠哉地翻开那一摞纸,柳唯表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实际上心底已经在开始猜测,猜测老皇帝被好几桩丑闻连续暴击之后,到底会暴怒成什么样子了。会直接掀桌子吗?还是说,更内敛一点,就只是将供状拍到御案上?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麟狩帝并没有气到拍桌摔东西,也没有大声怒吼之类的,甚至连脸色都没怎么变,只是眉头随一页又一页的供状而渐渐蹙紧。柳唯想,自己大概能明白了,为什么原文中的暴君版陆瑕那么牛掰,可麟狩帝还是他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根本就是咬人的狗不露齿哇!“娘子,”尽管手背上已经爆出了根根青筋,但麟狩帝却还是非常温和地向沈皇后问道,“除了娘子之外,还有何人知晓此事?”哪怕眼下正被天子搂着腰肢...

《穿书后,驯养暴君成忠犬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见麟狩帝搂着沈皇后坐回到御案后,悠哉地翻开那一摞纸,柳唯表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实际上心底已经在开始猜测,猜测老皇帝被好几桩丑闻连续暴击之后,到底会暴怒成什么样子了。

会直接掀桌子吗?

还是说,更内敛一点,就只是将供状拍到御案上?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是,麟狩帝并没有气到拍桌摔东西,也没有大声怒吼之类的,甚至连脸色都没怎么变,只是眉头随一页又一页的供状而渐渐蹙紧。

柳唯想,自己大概能明白了,为什么原文中的暴君版陆瑕那么牛掰,可麟狩帝还是他一生中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根本就是咬人的狗不露齿哇!

“娘子,”尽管手背上已经爆出了根根青筋,但麟狩帝却还是非常温和地向沈皇后问道,“除了娘子之外,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哪怕眼下正被天子搂着腰肢,沈皇后仍然低垂着眉眼,欠身奏对道:“经办此案的内命妇们,问出口供后便直接呈交给了小童,小童骤然得知此事,也急急赶来禀告陛下,并未知会过旁人。”

柳唯能听出来,沈皇后这句话说得很有技巧。

——我这边的人口风都紧,大家谁都没往外说,但要是有旁人蓄意探查,打探到这件事,那可就不是中宫的责任了。

听到沈宜德的处理方式,麟狩帝手背上的青筋才消下去几分:“如此,我便放心了。传鹰扬卫……不,无需鹰扬卫,就明正司,不过是郡王内眷的一点小风波,就明正司来办罢。元不周——”

元少使出列一步,躬身应道:“末班在。”

麟狩帝随手将那摞供状递给近旁的一名供奉官,等供奉官诚惶诚恐地接了,再将供状递给元少使,方才下令道:“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至于拟什么罪名,如何处置,不用寡人教你罢?”

明堂之下,元不周躬身垂首,略略地笑了笑,只是笑意却未及眼底:“敬请陛下放心,末班自当殚思极虑,誓死为陛下解忧。”

目光一直都黏在沈宜德那一双素手上,麟狩帝自然没能看清元不周的表情。

因而,老皇帝就只是摆了摆手,如果忽略他身旁的皇后比元不周还要小上七八岁,倒真像是一副慈祥长辈的样子:“无需誓死,用心便好……元家世代忠良,寡人也是瞧着你长大的,功劳苦劳,都看在眼里。”

怪不得在原文的时间线中,明正司不过是个宫中的内命妇官署,虽然在市井当中并没有什么威名,但在朝廷里的权力却丝毫不输给鹰扬卫,甚至有隐隐盖过的兆头。

原来早在这个时候,一些不适合鹰扬卫那般大张旗鼓处理的事情,就已经被麟狩帝交给明正司来办了!

旁观着堪称历史转折点的一幕,柳唯想,沈皇后派自己代表她和明正司接触、为了后宫中的权力和其他妃嫔争夺对明正司的控制,她们是否能预料到,日后的明正司,不再只是一个约束内命妇与内侍的小官署了呢?

交代完这件事,麟狩帝的心情好了起来,又开始攥着沈宜德的手,闲闲地跟她聊天:“对了,我还不知道,十一媳妇被窃的那份诗稿,赋的是个什么,竟然这么招人妒忌?既然娘子见过,可否背出来给我听听?”

然而,当沈宜德刚念出一句“天辽辽兮旋孤雁”的时候,麟狩帝那张故作怀柔的老脸登时一垮,瞬间就降温到了冰点!

不是吧,难道这句诗里有什么关键词吗!?

明明刚才被儿子家的丑闻给糊了一脸都没翻脸,怎么这就生气了!?

不仅柳唯吃了一惊,坐在圣驾旁侧的沈宜德更是吓了一跳,赶忙起身请罪。麟狩帝顿了顿,将自己刚娶到手没多久的娇妻搀扶起来:“无妨,娘子尽管继续。”

进入后宫之中一个多月,沈皇后当然知道,这副样子,便是今上已经十分生气了。她也想不通其中缘由,但迫于国主的威势,只好继续背诵道:“……意踟蹰兮鸣南山。离故群兮失交颈,去父母兮断蒲磐……”

等她背诵到“一别何日见长安”的时候,麟兆帝的脸色已经隐约有些发青了。

“哈哈,好一个‘失交颈’,好一个‘断蒲磐’,好一个‘一别何日见长安’——”他努力维持着自己和蔼的神色,只是那三缕保养得当的美髯剧烈颤抖,已经出卖了老皇帝内心的震怒,“寡人竟不知,十一媳妇与老十一,如此恩爱……”

“元不周,”紧接着,麟狩帝咬牙切齿地冷笑道,“你去雩城郡王府,去传寡人的旨意,赐雩城郡王妃一条白绫,让她自己好好儿想想,要是发丧前还决断不了,你就帮她去跟老十一泉下团圆!”

跟着沈皇后从垂拱堂中退出来,柳唯满心疑惑地回到栖凤台,听沈皇后不轻不重地敲打了其他人几句,又和妯娌们一起,乘着沈皇后拨调的步辇各回各家。

直到被送回历陵郡王府,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长春苑,她还是不大清楚,上官蕴这首诗,怎么就戳了麟狩帝的肺管子了?

难不成,是老皇帝联想到他自己再婚三次,所以感觉被儿媳妇给嘲讽吗?

也不像啊,而且最开始那句该怎么解释?

而就在这个时候,麟狩帝下令赐上官蕴白绫、命令她为雩城郡王殉葬的消息,也悄悄地从宫中传遍了京城。

郑国长公主的府邸当中,暖房内,雍容的中年贵妇斜倚在引枕上,手中托着一本诗集,纱衫自她一侧肩头滑落,露出鲜红的织锦抹胸,与一片酥软丰腴的白皙。

窗外积雪未融,寒风凛冽,可这室内却温暖得像是季春三月一样。

一位年少郎君跪坐于她不着鞋袜的玉足旁,观其相貌,竟然与上官蕴有八分肖似。

他小心翼翼地打着香篆,终于忍不住,轻声哀求道:“殿下,舍妹之事,当真就,全无转圜的余地了么?”

“此乃陛下赐给你们上官家的恩典,岂是旁人可以动摇的。”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或者,你肯替你妹妹去死么?你二人乃双生子,若教你换了裙钗,涂了脂粉,想来也并无二致罢?”

闻言,上官辰登时悚然。

他当然不愿替上官蕴去死,神色中却仍有些不忍:“可是,舍妹那诗,到底如何……”

如何忤逆到了陛下?

长公主并未回答,只是转过头去,望向金鹅炉中袅袅盘旋的香烟,微微一哂。

因为陛下年幼之时的乳名,便唤做雁郎啊。


马车外,喝令声此起彼伏,除了方才那位明正司女官之外,竟然都是鹰扬卫的人!

“爷爷……”跟着他的小黄门已经慌得不行了,“怎、怎么办?”

“没事,”许谅闭了闭眼睛,“不要慌,下车吧。”

刚刚爬下车架,许谅便被两名鹰扬卫力士给捉住,一双脚登时便腾了空;两条胳膊被一左一右地架了起来,肩膀和小臂箍得生疼,他仰起头,看见一位品级不低的明正司职官坐在马背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末班元不周,忝居明正司少使一职,”职官颇有礼貌地自谦着,随即不紧不慢地询问道,“中贵人何故出京?”

“奉郡王殿下与郡王妃娘娘之命,”许谅也不慌不忙地给出了回答,“前往封地历陵郡,修缮府邸,经营府中产业。”

元不周微微一笑,笑意却只浅在面皮,未达眼底:“如此,那中贵人可知道,昨夜,太医令李贞松自缢于家中?”

闻言,许谅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李贞松……死了?

怎么可能?!

见许谅那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不似作伪,元不周摆了摆手,示意那两名力士松开他:“此乃历陵殿下身旁的供奉官,怎么说也算是个体面人,便无需解衣露索了,不过——搜,还是要搜的。”

双脚落回地面,许谅踉跄了一下,方才站稳。

的确,不用脱尽衣裳,确实保留了他最后一点尊严。

但那册笔记,夹带着那张纸,眼下就揣在他里层夹袄的怀袋当中,只消搜他身的人伸手一探,便会给搜出来。

事到如今,许谅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十分顺从地展开了双臂:“请。”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位元少使竟然一个翻身便利落地下了马背,将马鞭递给一旁的鹰扬卫力士,亲自来搜他的身!

许谅明白了。

对其他人的逼问,不过都只是幌子,这场搜查,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元不周搜得很仔细,袍袖、裤腿的边边角角都尽数捏到,连靴袜也没有放过;比起其他几名内侍,许谅好歹受了些优待,被拎起来搁到了车辕上坐着,再脱掉靴子供其检查,不必光着脚站在雪地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检查衣衫内袋是搜身时最直接的手段,元少使却将此处让到了最后。

许谅明知道自己会被搜出问题,可对方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偏偏就这么吊着他,不由得心中煎熬,当元不周终于解开他团领外袍一侧的铜扣时,他一个哆嗦,险些没从车辕上栽下去!

“小心。”

一手挟持住许谅的腰,另一手伸进他衣襟里,元不周正直又严肃地问了他一句:“怎么,是这里头真藏了什么东西,还是说,中贵人觉得,末班在非礼你?”

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旖念,许谅几乎已经能预见到自己的下场,只得地紧紧闭上双眼,偏过脸去等死。

下一刻,指尖触及册子的一角。

饶是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但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哆嗦了一下。

正当许谅绝望到想要自尽,已经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只是牙齿还没来得及切下去的时候,那只手却忽然便移开了,径直往他衣襟更深处探去。

与此同时,元不周轻笑一声:“中贵人还是单薄了些,隔着好几层衣裳,竟也能摸得到肋骨。”

身家性命被对方捏在了手心里,许谅可没听出半点关切的意思,他总觉得,元少使此言,多半是在恐吓他,说他单薄得经不住拷打,假如被拖进明正司,可能连半轮推鞫也撑不过去。

至于事实上……倒也的确如此。

明正司的那些个手段,可不是郡王妃娘娘那一百六十杖比得了的,倘若自己被抓了进去,大概也只能找机会寻死,以求少吃些苦头了。

可是,元少使明明已经摸到了笔记的一角,为何就那么草草地略过去了?

他想不通。

而元不周已经重新系好他衣领上的铜扣,拍平他肩膀上被力士给抓出来的那些衣褶,一举一动都显得慢条斯理:“末班不过是奉旨行事,倘若惊吓到了中贵人,深表歉意。”

听她这么一说,许谅忽然便明白了。

怀疑他的不是明正司,更不是鹰扬卫,而是天子本尊。

长春苑中,听闻许内官被元少使带着鹰扬卫力士截在路上,搜查了一通、但还是没缺胳膊少腿儿地放行了之后,柳唯长长地舒了口气。

尽管元少使对她来说是老师一样的角色,但柳唯可还没忘了,当时在不断渠旁的水榭中,元少使是如何只用一根绞索,便能亲手把一个内侍给活活折磨死的。

就许谅那瘦骨伶仃的模样,元少使一只手就能把他给拎起来捏死!

幸亏这小子没真的搞事,不然这会儿肯定就会被关进清明窖里去了,最后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还会牵连到一直保护他的十二郎!

所以宫中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直接派明正司和鹰扬卫去堵许谅?柳唯猜,那多半和许家当年的冤案有关!

而另一旁,陆瑕看完新一张送来的消息,面色虽然照先前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十分凝重:“李贞松死了,自缢,还留了封遗书。”

见小十九疑惑地眨着眼睛,他将字条递给她看,随即简明扼要地解释道:“李贞松是许柏龄——也就是许谅祖父的学生,三年前,许柏龄身亡之时,李贞松检举许家勾结大逆罪人,意图毒弑陛下,因而受到嘉奖,被任命为太医令。”

听十二郎的语气颇有些微妙,柳唯不禁脑洞大开地猜测道:“那,许柏龄也是自缢的?”

“被家人发现时,许柏龄的尸身的确悬挂在房梁上,”陆瑕无声地冷笑了一下,“现场留下一封认罪的遗书,前后还不到一刻的时辰,李贞松便带着鹰扬卫查抄了许家。”

她听懂了!这是完完全全的栽赃陷害啊!

所以麟狩帝是不是在怀疑,李贞松之死可能是许家幸存者的复仇,所以才派元少使带鹰扬卫去抓许谅?

“该不会,”柳唯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之前看到野史给传染了,越脑补越离谱,可就是忍不住去想,“当年的事情,其实,陛下什么都知道?”

知道一切都是皇甫氏在作妖,知道自己的儿子们其实啥坏事都没干,知道许柏龄是被人害死之后再吊到房梁上去的,知道李贞松根本就是在诬告?

那也太可怕了吧!

更可怕的是,她看见,陆瑕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清楚三嫂嫂的目的,但柳唯除了有点疑惑外,其实也没怎么担忧。

如果顾春绥真的不是什么好人,那她根本没必要在经文里夹带那首偈子呀,直接等大家都被牵扯进巫蛊案当中,坐收渔翁之利,那多省事!

何苦折腾这么一出“只渡有缘人”的戏码呢?

别说观众了,连其他参演的“角色”都不一定会有!

这就足以证明,即便三嫂嫂在这件事上有她自己的目的,那也是有合作的可能的!

马车一路驶回京中,路过郡王坊,却并未进入坊门,而是径直朝着城南而去;等过了金明桥,到了外城南厢,随即拐到一处矮竹掩映着的清幽庭院之前,观其大门上的匾额,竟是一家茶坊。

看来清河郡王妃已经是这家茶坊的常客了,一行人刚下了马车,还没迈进门槛,便有两名相貌清秀的小童殷勤迎上,恭恭敬敬地将二位郡王妃和随行的女官们引进庭院当中,女官们安排在正房一楼的厅堂处暂歇,而柳唯和顾春绥则被请到了二楼的雅间。

见自己要同梅姐姐和李少使分开之时,柳唯很有些迟疑,见状,顾春绥微笑道:“寿千不必拘谨,这是我自家的产业,你我楼上说些体己话儿,可保证不被有心人给编排到外头去。”

柳唯懂了,原来三嫂嫂还从未接触过梅姐姐和李少使,所以便不太信任历陵郡王府的这些女官。

对方如此谨慎,她也能够理解,于是便大大方方地跟着上了二楼。

落座之后,侍童们送来香茶果饼,一应点心无论是甜是咸或蒸或烤,均盛在细篾丝所编织而成的盘盏之中;连银胎錾花的茶壶、茶盏外也裹了一层隔热的竹篾托儿,用原色和烤焦过的篾丝编织出花纹,十分精致。

招呼着十二弟妹用过些茶点,顾春绥方才笑吟吟地问道:“既然寿千提起那卷经文,想来,一定也看到那首偈子了罢?”

没想到三嫂嫂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柳唯眼睛一亮,不免有些大喜过望,于是十分爽快地承认道:“正是如此,寿千想,既然那首偈子单成一笺,并未落在经卷的扉页或尾页上,猜测这其中或许自有三嫂嫂的用意在,当时便向三嫂嫂送了帖子去。”

闻言,顾春绥点了点头,直接开门见山道:“的确,那首偈子,是我故意放在里头的。若是与我有缘之人,自然便能瞧见。”

嗐,这“只渡有缘人”还真是够硬核的。

她默默腹诽着,终于得以问出自己纠结了许久的那个问题:“只是,寿千尚不得知,三嫂嫂警醒我的‘旁门鬼蜮’,究竟是什么?”

顾春绥轻笑一声,眉头舒展开来,周身那等说不清道不明的韵致,便一下子便清晰而浓郁了起来。

从袍袖中摸出一串沉香念珠,她并未回答,反而又将问题抛回了给了柳唯:“寿千自与十二殿下成婚以来,如今也有月余了罢?这一月之间,应当也增添了诸多见闻——观今时今日之京中,寿千觉得,什么可算作是‘旁门鬼蜮’?”

柳唯心说何止是增添了诸多见闻,简直就是大开眼界。

简直是全方位、多角度地被麟狩帝那些“父慈子孝”的操作给糊到了脸上!

如果说,在穿书之前,她对陆家三代和封建门阀中的各种破事儿,就只有几段模糊而简短的概念,那现在,她是真的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了,在这种君主集权的体系之下,如果摊上一个不做人的大家长,别说女儿,就连儿子也是可以毫不留情地被丢去“为家族而牺牲”的!

然而,被榨光所有利用价值,在那种大家族之中,竟然也是一件还算幸福的事情!

不听从长辈摆布、不符合家族利益的孩子,干脆扫地出门。

对长辈而言没什么用的孩子,任其自生自灭。

柳唯只能庆幸,幸亏自己穿成的是柳家的女儿柳寿千!

原文中,即便暴君版陆瑕已经彻底倒台,柳家人还是冒着得罪原文男主陆荃的风险,试图营救过柳皇后的!

——不过,感悟归感悟,庆幸归庆幸,这种话,不仅不能对三嫂嫂说,也很不符合人家给出来的题目。

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用衡左郡王府的那件事来答题。

打定了主意,柳唯很快便组织好了语言:“前些天的时候,十嫂嫂曾跟寿千讲,衡左殿下的乳母到他们家去游说,说是有一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我听了,便觉得其中有问题……或许,这也算得上是一种‘旁门鬼蜮’?”

顾春绥慢慢地捻着念珠,笑容恬淡:“一本万利?”

“嗯,”柳唯继续分析道,“据那乳母所言,便是在养济院和想要收养孩子的人家之间做个中介,以郡王府的声名相担保,能赚一大笔答谢银子什么的——可寿千觉得,这不像是个正经营生,哪有那么多愿意出、也出得起答谢银子的人家呢?

若要说是仗着衡左郡王府的权势,要去做卖良为贱的勾当,却又不太合乎于行情,实在是一桩怪事。寿千只能大胆推测,或许是那乳母勾结了外郡的那些江湖人,要做那‘采生割折’的狠毒之事。”

她原以为,自己还需要解释一遍什么是‘采生割折’,不料顾春绥已经就此接过了话头:“倘若我说,她们要做的那个勾当,比外头的那些‘采生割折’还要阴损上千倍、万倍呢?”

闻言,柳唯登时便是一愣。

三嫂嫂果然知道巫蛊案的内幕!

自己赌对了!

见十二弟妹面露诧异之色,顾春绥并未料到对方早已晓得一个大概,只觉得是自己所说之事过于惊人罢了。

她仍旧捻着念珠,只是面色中再不见那些过于老成的慈蔼之意,反而渐渐地染上一抹冷锐:“这的确便是我所提及的‘旁门鬼蜮’……不过,在详说此事之前,寿千也得先回答三嫂嫂一个问题才是。”

见清河郡王妃终于露出了大佬的真面目,柳唯也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连脊背都挺得越发地笔直了:“是何问题?三嫂嫂请讲,只要是寿千所知之事,一定据实相告。”

顾春绥笑了笑:“我所要问的,乃是江山社稷——寿千觉得,今上千秋之后,十二殿下有多大的胜算?”


京城中风平浪静了几天,眼看着要过了冬月,沈皇后忽然又派人来,召柳唯进宫。

柳唯还记得上一次“中宫急召”最后闹成了多大的事情,坐在马车里仔细回忆好久,没想起这段时间线中还有别的什么大事,这才略略地放下心来。

等到进了栖凤台,被宫人引入一间暖阁,她就彻底不紧张了。

那种特别重要的事情,是一定要在厅堂中说的,既然只是在暖阁见面,那就说明这一次召见,很可能只是沈皇后在宫中憋得有些无聊了,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沈宜德坐在暖阁的一张大榻上,发髻松松地绾着,只簪带几对儿白玉凤钗,衣裙也穿得颇为闲适。柳唯以媳妇的礼节拜见过中宫,便见沈皇后笑吟吟地冲着她招招手:“来,寿千,这边儿坐。”

她谢了赐座,坐到榻边设置的圈椅上,宫人们鱼贯而入,奉上茶果点心,而后便训练有素地退出了暖阁,只留一位殿执事和柳唯带来的李少使近前侍奉着。

二人吃会儿茶,聊了些日常的琐事,沈宜德才有切换到正题上:“昨儿个,你三嫂嫂进宫来请安,我与她谈了谈那经文中的佛法,觉得心里头十分受用,可春绥得照顾三哥儿,不能时常进宫来。听她说,寿千也颇有慧根,不如,往后便劳你多走动几趟,陪我说话儿罢。”

“大娘娘中意媳妇,这是好事,媳妇有什么好劳累的。”柳唯早就料到,自己往后可能得经常往宫里头跑,只是没想到开始得那么快而已,“只要能为大娘娘解忧,莫说多走动几趟,只要大娘娘不腻歪了我,便是天天进宫请安都行。”

“好,好,”沈宜德低了头,半张脸埋在袖子里笑,“就属寿千口甜,伶牙俐齿的,倒像是抹了蜜似的。”

正笑着,却见另一位殿执事进屋通报:“大娘娘,皇甫昭仪来跟您请安了。”

沈宜德一下子敛尽了笑容,语气也冷了起来:“不见,叫她回自己永宁殿里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闻言,那殿执事不由得面露难色:“可,可皇甫昭仪她,是带了明正司的戴少使一起来的。”

明正司的戴少使?戴绾?

这俩人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混在一起了,都不稍微遮掩一下的?

听到“戴少使”三字,沈宜德轻轻蹙了蹙眉头,这才吩咐人给她换更正式一些的常服,又添了一顶平时见内命妇所用的小冠子,这才带柳唯一起挪动到厅堂去,召皇甫昭仪和戴少使进来。

不多时,便见一位穿着雍容的美貌妇人走入厅堂,身后还跟着一名身量不高其貌不扬的女官、以及几名寻常听差的宫人。这位曾经也坐过中宫之位的美貌妇人似乎很有底气,面对沈皇后,也就只是十分懒散地福了福身:“大娘娘。”

连这一声“大娘娘”,都说得十分不走心。

然而,当皇甫氏抬起头,见到了她的正脸时,柳唯顿时怔忪了一下。

宫中传言,皇甫氏出身不显,能够击败一众京中贵女荣登凤位,是因为她相貌极肖似于贞献皇后,因此,尽管她的性格与贞献皇后完全相反,行事作风还十分的乖张,但依旧圣宠不衰。

之前,柳唯其实也整不太明白,为什么麟狩帝就那么惯着皇甫氏。

但今天,她似乎明白了那么一点点。

——她没见过贞献皇后,但她见过许内官。

这俩人能像到什么程度呢?皇甫昭仪也才二十出头的岁数,走在街上,说这俩人是姐弟,都不会有一个人怀疑!

想到之前在十二郎那儿吃的那个大瓜,柳唯顿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牛,太牛了,替身选手反杀白月光。

但柳唯其实也不是特别尴尬,因为这只是乍一瞅特别像,如果细看的话,神态、骨骼、五官比例都是很不一样的,这就导致皇甫昭仪只是前几眼特别明艳,并不是那种特别耐看的秀丽。

但诧异归诧异,柳唯还是好好儿地向这位昭仪娘子见了礼。

就算对方不礼貌,可她还是有教养的!

“这便是十二媳妇?”大冬天的,皇甫昭仪仍穿着抹胸与对襟衣裳,露出一大片白皙的酥软,且还摇着一柄轻飘飘的鹅毛扇子,目光露骨地打量着柳唯,吃吃笑道,“生得确实可人,浑身都娇嫩得像朵儿花似的,怪不得十二哥儿跟个宝贝似的护着。”

不是,麟狩帝在心里到底对月白光有什么幻想?见皇甫昭仪一脸千娇百媚的老鸨模样,柳唯第一次觉得,人的xp系统虽然是自由的,但属实也不能太离谱!

她唯一能够确信的,就是许家人宁可去死,都不愿为了迎合老皇帝而做出这等姿态!

大家都说皇甫氏出身不显,这到底是出身自哪里,才能养出这等在藏秀庭会被罚抄写宫规二百遍的风尘气啊喂!

尽管沈宜德根本不想去争所谓的“圣宠”,但对皇甫氏,她也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昭仪娘子到我这儿请安,却带着明正司的少使,这是什么意思?”

“妾身这意思,不是显而易见的嘛?”皇甫昭仪娇笑一声,“当然是您殿中有人违反了宫规,戴少使迫于中宫威势,不敢进来搜查,这才央求到了妾身那儿呀?”

中宫威势?

柳唯仿佛听到了个笑话。

沈皇后真要是有什么威势可言,还轮得到皇甫氏在这里表演?

但碍于对方的确是个狠人,她也还记得前几天十二郎对她的叮嘱,再如何腹诽,却也只能默默地缩在一旁,努力去充当一块合格的背景板。

既然原文在剧情中没提到过这茬,甚至于连段流言蜚语都没有,那是不是可以说明,在皇甫氏挑起来的这场冲突里,沈皇后并没有落了下风,也没损失什么?

正当柳唯有点心虚地琢磨着,便听沈皇后也跟着冷笑一声,正面怼了回去:“既然皇甫娘子说什么‘中宫威势’,那本宫若同意让你们搜查,岂不是便有愧于皇甫娘子的‘称赞’了?”


柳唯就知道。

既然人家都上门来问乳母曹某了,便也一定会提及昨天刚“进去”了的孙氏。

谁让自己跟这两个人都曾或直接或间接地扯上了关系呢!

“对,”柳唯心说你要提这个我可就来劲了,“昨天,我的确去拜访十嫂嫂了,原本是打算一起瞧瞧商行新出的几样棉布,结果还没等说了几句话,哪承想,正撞见那孙某到十嫂嫂那儿胡闹!”

说到这儿,她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愤慨,任其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原先我也听说过,那孙某与其他职官颇有矛盾,还仗着自己是梅家大老爷的姻亲,总夹缠着十嫂嫂,要十嫂嫂拿给她银子花用。我知道此人不堪,却没想到如此混账,区区农妇,竟然编排辱骂我府中的侧妃,岂有这等道理!”

“姻亲。”苗长青示意负责笔录的上内人重点标记这条,“长青听闻,贵府上的梅侧妃,与衡左郡王妃乃是同胞姐妹?”

“正是如此。”

柳唯换了个说法,没提梅真珠不愿意嫁入宗室一事,而是重点提及了梅家大宗与小宗之间的矛盾:

“梅侧妃不满其伯父在家中的作为,出嫁那日,当众与梅家断绝了关系,因此,孙某便借了梅家大老爷的威势,竟然当着十嫂嫂和我的面,向梅侧妃撒起泼来。我看不过眼,讽刺她一句,孙某竟还要斥责我是‘小小年纪血口喷人’,真是可笑至极。”

反正,只要明正司问一问昨天在场的崔少使、以及其他几位内人,就会知道,更难听的话,那孙氏都说的出来!

苗长青一下子就领会到了柳娘娘的意图。

她给上内人递了个眼神,那上内人也有够机敏,立刻便在硬纸笺上写下了“关系不和,多有谩骂冒犯之举”这一句话。

而坐在主位上,柳唯还继续讲着昨天发生的那场闹剧:“……十嫂嫂与梅侧妃姐妹情深,原本是瞧着梅家大老爷的面子,才容忍孙某占着典馈署长使的位置,但见梅侧妃挨了骂,不免斥责了孙某两句。

那孙某不忿,说十嫂嫂的嫁妆都是梅家给的,她是梅家姻亲,自然可以花用。可在嫁妆之事上,梅家大老爷的确有失公允,是以,十嫂嫂终于动起怒来,叫人将那孙某撵了回去。”

“这倒是咎由自取。”苗长青略略点评了一下,直切主题地问道,“所以,两位娘娘也不知道孙某与曹某多有勾结咯?”

“将她撵出去的时候。的确不知道。”柳唯非常诚实地说道,“是昨日我家殿下从宫中回来,提起在垂拱堂见着了元少使,我方才听闻,此二人竟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天子脚下行那等丧尽天良的巫蛊之事!”

苗长青知道,昨天元少使的确在垂拱堂见到了历陵郡王,于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其实明正司中并没有谁觉得,以衡左郡王那出了名的怕事易哭、以及历陵郡王那出了名的冷硬作风,此二人可能会秘密参与到这等巫蛊大案当中。

但那孙某一口咬定,说她们犯下这案子乃是由衡左郡王授意、历陵郡王支持的,于是明正司也不得不派出几人来跑这么一趟,取一次基本没什么效用的口供,来向天子证明,她们这些内命妇的确有认真做事、也没私自偏向了谁。

正好苗长青实在看腻了那些被摆成各种番教姿势的尸首,跟元少使撒娇说了几句好话,便接下了这个能和历陵郡王妃套套近乎、还能讨一杯茶吃的差事。

但她也没能想到的是,除了讨到茶吃之外,竟然还真的听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于是,苗长青问完了正事儿,便顺着柳娘娘方才所说的一句话问道:“敢问娘娘,您方才所言的,梅家大老爷有失公允,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见柳娘娘面露疑惑,她又赶忙补充了一句:“长青跟娘娘透个实话儿,梅家这一次,有本支子弟参与到其中,怕是脱不开干系了。可若是梅家大老爷与梅娘娘家的椿庭之间,有什么鲜为人知的故事……那便能另一种论法儿了。”

啥?本支子弟参与其中?

感情根本就不是连坐,而是梅家自己也犯了事儿?

这该怎么说?真不愧是能惯出孙氏那种极品姻亲的人家?

“说实话,那会儿我听着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柳唯摆了摆手,让随侍在穿堂里的内人们都出去,关上门,这才自主位上起身,凑近到苗司视耳畔,“听说,十嫂嫂与梅侧妃的先妣,原本陪嫁了一大笔钱财,如今十嫂嫂的嫁妆,也不过是那笔钱财的零头而已……”

她跟赶忙站起身来的苗长青嘀咕了好一会儿,把自己对梅氏姐妹生母死因的猜测也都说过,末了,又补充一句:“这些话儿,都是内宅妇人的传言,做不得证据的。然而,倘若这传言确有其事,那么,只要明正司的职官们稍加侦查,便能查明究竟是怎样一个真相了吧?”

如果真的能查出个结果来,能厘清当初被侵占的嫁妆财产,还给梅氏姐妹,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但就算一时半会儿还拿不回钱,能藉此给梅家大老爷再压上一根稻草、能不牵连到梅家一族中与巫蛊案全无关系的人,也还不赖!

柳唯想,反正她帮助梅姐姐、“挑拨”梅真珠跟梅家“离心”之事肯定会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保不齐会被梅家大老爷那些人记恨,那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彻底端掉这个未来的隐患!

半个时辰后,苗长青回到明正司中,将自己在历陵郡王妃处所录下的供状交给了元少使。

元不周将那份供状飞快浏览一遍,露出了个有些玩味的笑容:“先前共事过一遭,如今又‘盘问’了一回,长青觉得,历陵郡王妃,是位怎样的人物?”

苗长青思索片刻,回答道:“历陵郡王妃虽然年少,但十分聪敏果断,又不骄不躁,令长青心生亲近。”

元不周便只是笑着,并不评价苗长青的答案。她将此供状与衡左郡王妃的那份儿整理到一处,方才叮嘱道:“我去垂拱堂朝见圣人,你便好生守在此处,莫要让旁人再插手咱们这边的差事。”

至于何谓旁人……那自然便是明正司的另一位少使,戴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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