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盏聚魂灯在孔雀池。
孔雀池畔,有一座孔雀城。
他们到达孔雀城的时候,正好是个风暖花曳的黄昏。
天玉恹恹地走在前面,姜怀亦抱剑跟着她,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彼此之间始终都是这样,防备着,冷漠着,近不得也远不得。
天玉几次向姜怀亦示好,他却还是只把她当仇人看待。
只是那一路太平静了。
平静得仿佛天玉看到过的那些树叶是没有存在过的。
复仇并没有来到。
暴风雨前,大抵也是如此平静吧?
天玉心里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尤其当她每次注意到姜怀亦的剑上那条狐毛的剑穗,她心中的不安便会更加强烈,仿佛那条剑穗会化出一张白狐的脸,居心叵测地窥视着她。
她问过姜怀亦,何以要用狐毛来做剑穗,毕竟白狐在民间从来没有什么好意头,都是不祥的、邪恶的象征。
姜怀亦对天玉惜字如金,一开始对她的询问置若罔闻,不过后来还是缓缓的松了口,告诉她说剑穗是尔瑶亲手为他做的。
面色黑沉的姜怀亦,每次只有在提到尔瑶两个字的时候,才会在眉宇间露出几丝怅然的温情。
天玉其实很羡慕尔瑶。
那世间每一个能够和心爱之人温柔相守女子都是她羡慕的。
而就在他们到达孔雀城的那天,她便又看到了另外一个令她羡慕的女子。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
女子站在一间绣衣坊的前厅里,临街的店铺大门敞着,天玉看她对着铜镜摆弄着身上的新衣,一边对站在身旁的丫鬟和裁缝交代比划。
那一身香云纱的华衣实在太美了,天玉看得如痴如醉,索性站在绣衣坊门口不走了。
内心的贪念如燃烧的烈火,顷刻沸腾了全身。
她知道,是狐妖的咒语又再作祟了。
她想将那件嫁衣据为己有,非常非常想。
她不是没有见过各种令她心动渴望的事物,不管是寻常的东西,还是旷世的奇珍,但那些都不比一件嫁衣。
那件嫁衣,有如勾动了她内心沉睡的疯魔。
那天夜里,天玉便悄悄地离开了他们落脚的客栈。
半个时辰以后她又悄悄地回来了,而白天的那件嫁衣便已经穿在了她的身上。
铜镜之中,她的桃腮媚眼,纤足蛇腰,将那件嫁衣更衬得妖冶了几分。
她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娇羞地掩面对着铜镜盈盈一拜,“公子有礼。
咳咳,相公有礼。”
一颗心,如顽皮的孩童般欢喜。
那天夜里她便穿着那件嫁衣入了梦乡,因为她知道衣裳脱不得,一旦脱了,离了手,她就无法再次拥有了。
清早姜怀亦来房间找她的时候,进门便怔了怔,问道:“你这是哪来的嫁衣?”
天玉掩嘴笑道:“我这样好看吗?”
姜怀亦道:“不伦不类!”
虽然姜怀亦嘴上那样说,可是天玉知道,他进来的那一瞬间,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惊艳不是假的。
惊艳之中,还有几分清澈的温柔。
那是第一次有男子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温柔如海,璀璨若星。
她暗喜的笑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姜怀亦之所以会惊艳,会温柔,也不过是因为看见眼前的她,便想起了成亲那日的尔瑶。
温柔如海,璀璨若星,从来都不是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