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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拉夫的狼群小说结局

勤务小兵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森林中的厮杀声已经响成一片,盖洛普瞧了阵地所在的方向一眼,加持了鹗之锐目后,他的目光穿过森林中层层的植物,看着那边被火光映红的夜空。真像烟花晚会。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盖洛普并没有感到半点轻松,敌我力量对比上的悬殊是很难用其他办法弥补的,而且由于第一次与巨人交战,不清楚对方的具体实力如何,只能将成年人族的移动速度等比例放大后估算出一个大约的速度,然后以此来计算自己与对方最可能相遇的交战地点。然而巨人的移动速度比估算中要快,当盖洛普听见有东西在空中划过的呼啸,并根据石块飞行的抛物线推测出它们的发射地点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目标。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这使他迂回到巨人们的右后方一百多丈的地方,还发现了敌军的后半部不仅与前半部脱节,并且...

主角:启明盖洛普   更新:2024-12-04 16: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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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启明盖洛普的其他类型小说《萨尔拉夫的狼群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勤务小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森林中的厮杀声已经响成一片,盖洛普瞧了阵地所在的方向一眼,加持了鹗之锐目后,他的目光穿过森林中层层的植物,看着那边被火光映红的夜空。真像烟花晚会。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盖洛普并没有感到半点轻松,敌我力量对比上的悬殊是很难用其他办法弥补的,而且由于第一次与巨人交战,不清楚对方的具体实力如何,只能将成年人族的移动速度等比例放大后估算出一个大约的速度,然后以此来计算自己与对方最可能相遇的交战地点。然而巨人的移动速度比估算中要快,当盖洛普听见有东西在空中划过的呼啸,并根据石块飞行的抛物线推测出它们的发射地点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目标。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这使他迂回到巨人们的右后方一百多丈的地方,还发现了敌军的后半部不仅与前半部脱节,并且...

《萨尔拉夫的狼群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森林中的厮杀声已经响成一片,盖洛普瞧了阵地所在的方向一眼,加持了鹗之锐目后,他的目光穿过森林中层层的植物,看着那边被火光映红的夜空。

真像烟花晚会。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盖洛普并没有感到半点轻松,敌我力量对比上的悬殊是很难用其他办法弥补的,而且由于第一次与巨人交战,不清楚对方的具体实力如何,只能将成年人族的移动速度等比例放大后估算出一个大约的速度,然后以此来计算自己与对方最可能相遇的交战地点。

然而巨人的移动速度比估算中要快,当盖洛普听见有东西在空中划过的呼啸,并根据石块飞行的抛物线推测出它们的发射地点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偏离了目标。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好处,这使他迂回到巨人们的右后方一百多丈的地方,还发现了敌军的后半部不仅与前半部脱节,并且停了下来原地警戒,完全没有跟上去帮一把的样子。这意味着在侦察队撤退的时候,那些令他最感到头疼的大地精编队很可能不会参加战斗。

猎人向着不断往伏击阵地投出石块的地方潜行过去,靠近到距离三十多丈的地方时爬上一棵大树。待找到适合稳定身体又不会影响射界的狙击点后,他坐了下来,双腿紧紧夹住胯下那一尺多宽的树枝,从箭袋抽出三支四棱放血箭,又摸出一瓶没用完的石芮芹汁浇到箭簇上,然后搭到放平的复合长弓上,缓缓拉开绷紧的弓弦。

独眼巨人身材高大,想必肌肉结实,皮肤又厚又坚韧,因此盖洛普根本不指望一根四尺不到的羽箭能射翻一个巨人,这好比拿小左轮一枪打翻霸王龙那样困难。所以放血和麻痹两种效果一起上,还怕一支放血箭的效果不够好,一口气上三支——这种箭簇不是盔明甲亮的产品,而是乌托邦军械库里的存货,对付一般家伙,盖洛普都不舍得用。

凭借着微光视觉和鹗之锐目的帮助,盖洛普足以在这距离上看清那面兽皮旗下每个敌人皮肤上的毛孔。兽皮旗下见不到那个豹狼人指挥官的身影,只有十来个豺狼人战士,除了两个弓箭手负责警戒外,其余的豺狼人都忙着从林道两旁搬来一些体积大到可以让独眼巨人当炮弹的石块,而三个独眼巨人忙着发射这些“弹药”,期间还有从前线退回来的传令兵回报前线的情况,让独眼巨人修正他们的弹着点。

盖洛普调整着复合长弓的角度,直至箭头与其中一个独眼巨人的后颈连成一条直线,然后竖起耳朵感应着风的流动。几个呼吸过后,夜风骤停的瞬间,被拉到对满月状的弓弦发出复位的震鸣,箭矢嗖的一声离弦飞出。

成为目标的独眼巨人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不祥的风声,就感觉脖子上忽然多了几件东西,剧痛让他捂住脖子,随后是一片骇人的麻木感从刚才传来疼感的地方扩散开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发出呼喊。可是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只发出呵呵的微细声响,喷薄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双手并顺着胸膛流下,活像挂上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领带。高大雄壮的身躯在濒临死亡的刺激下胡乱地手舞足蹈了几秒,随后轰然倒下,还压住了一个因运来弹药而不幸路过的豺狼人。

“敌袭!”豺狼人弓箭手的大声示警掩盖了第二次四棱放血箭射出产生的风声。豺狼人战士们连忙丢下手中要运送给独眼巨人的“弹药”,有盾牌则背靠背举盾蹲守,没盾牌的操起武器直接趴下,第一时间减少自己被射杀的可能性。只是他们没想到对手的目标压根就不是他们。

成为二号目标的独眼巨人在同胞倒下的刹那间回头转身,不料正好让脸庞上那颗大眼睛对上了飞来的箭矢。柔软又富有弹性的眼睛吸收掉箭矢全部的冲击力,使箭矢没入半尺不到就硬生生停下。变成瞎子的巨人在撕心裂肺的惨叫中,一边用盖洛普听不懂的语言咒骂,一边两条胳臂向虚空乱舞,试图就此抓住那个令他失去光明的凶手——这就是独眼巨人的悲哀之处,巨大突出的独眼给予了他们连猎鹰都羡慕不已的良好视力,可一旦眼睛被破坏就意味的失明,毕竟其他生物好歹有两只眼睛,哪怕一只瞎了,还有一只备用。

不理会那个正在发狂开始威胁到周围豺狼人安全的“无眼”巨人,盖洛普的右手闪电似的又从箭袋抽出三支四棱放血箭,顾不上重新吹起的夜风,迅速挪了挪复合长弓做了点风向修正便将羽箭射出——敌人已经反应过来,则意味着射冷箭的时间结束了。

最后一个独眼巨人反应不慢,作出的应对也相当高明。只见他急忙蹲下,使本应命中后脑勺的羽箭只是擦过他的秃头飞过,随后把怀里没有投出去的大石头掷过来。

这也太准了!

呆在树上的盖洛普眼睛顿时眯紧了,他马上伏身紧抱树干。

反击的大石头没有飞向猎人,而是狠狠的撞到他所藏身的那棵大树的树干,立刻制造出大量飞溅的木屑和被震得纷纷落下的绿叶。但更大的伤害是树干距离根部的位置被凿出了一个不规则的缺口,如同一块刚刚被战狼啃下一部分的鲜肉,紧接着这棵大树在木料折断的勒勒声中轰然倒下。

盖洛普晃动着身体从已经坠地的树冠中钻出,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之余,拔腿就往回跑。独眼巨人这一下反击充分说明了对方也是精于射击——虽说扔石头与射箭很难放在一起类比,但能从箭矢射来的方向反推出袭击者的位置,并在瞬间扔出石头反击还有这么高的精准度,便是说明对手有着不低于自己的实力。何况盖洛普已经觉得自己很走运了,要是大树倒下的方向再偏移一些,没准他就会被压在树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跑来给自己补刀。

又传来一声石块飞来的呼啸。盖洛普心中一冷,急忙往旁边一滚,任由石块一头砸在另一棵撞在它飞行轨迹上的大树上,于是又有一棵树木应声折断倒地。他举弓回射三箭,听见一声闷哼,便继续转身逃跑。从身后独眼巨人发出的愤怒咆哮以及豺狼人的大呼小叫来看,这群家伙全被他彻底激怒,正追杀过来。

我天生就是群体引怪的命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点过嘲讽天赋啊!

盖洛普一边自我腹诽,一边跑着圆弧状的路线把敌人带向西边。不得不说,目前的这一幕跟第一次遭遇战和杉木村救援战很像。

精准又要命的石块没有再扔来一块,毕竟那种石头不像羽箭能够一大捆背在身上,不过独眼巨人挥舞着一尺宽的大木棒同样可怕,那个愤怒的家伙大踏着步死死紧跟,把挡路的东西无论是大树或者灌木一律推倒踩翻,怕生稍微拐个弯而减少速度,让盖洛普从他的眼前消失。豺狼人弓箭手射出的羽箭在身旁呼呼飞过,由于有身处森林的关系,大部分羽箭在途中被植物枝叶挡下,偶尔几枝比较有准头的亦被链甲衫上的鳞状甲片弹开,而盖洛普瞅到机会就回射一箭,看看能不能干掉一个,至于威力惊人的火球箭却施展不出来,以他当前的施法水平没办法做到一边逃跑着躲避箭矢一边集中精神咏唱施法,假如停下来施法,那么独眼巨人的大棒子绝对会在他完成法术前先一步把他敲成小饼饼。

不过在射出第十支箭后,盖洛普不想再引怪了。离开伏击阵地,从山腰一路跑过来奔袭,已经消耗了他大半体力,现在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了,但身后的独眼巨人仍旧霸道的遇树推树只最近的直线距离,还有余力大喊大叫——估计是在问候盖洛普祖上的女性亲属。再玩追逐游戏拼谁比谁的体力更充沛,搞不好先累趴下的会是他自己。何况一直被人追着打实在太憋屈,简直是上辈子常说的叔叔能忍舅舅不能忍也。

“你有完没完啊!”盖洛普从随身皮袋里摸两个干草包裹的泥球,打个响指用不必咏唱的点火术点着泥球,便抛到身后。

泥球落入草丛,明明没有剧烈燃烧,愣是持续冒出大量的浓烟。那是他为了今夜赶制的狼烟球,既是用于脱身扰敌的烟幕弹,也是构成第三道防线的核心,灵感来源于蓝星历史上的第一款毒气弹——龙裔帝国的万人敌。

这种拳头大小的狼烟球用干草枯枝和粪便等引火物捏成。盖洛普还想把砒霜、巴豆、石灰粉等毒物添加进去,这样烧起来后会产生毒烟。无奈乌托邦的仓库没有这些存货,野外收集更是妄想,只好把附近能找到的一些毒草添加进去凑合。要是真按照龙裔帝国的古法配方制作出来的话,狼烟球燃烧后产生的烟雾绝对会“闻一闻醒脑提神、吸一吸舒筋活血”……不对,应该是咳嗽连连,目不视物,甚至双目失明、皮肤溃烂。

为了制造这些小玩意,盖洛普收集了昨天队里全部大角羊拉出的粪便,至于灰风和踏雪的就略过了——狼的消化能力非常强,又加上是肉食动物,粪便里没多少可燃物,参考和狼同科的鬣狗便可知一般,它们粪便连做肥料都不行,跟石灰无异。

灰鳞鸟同样跳过,最后把主意打到其他队友身上,然后引来狼女们一众奇怪的目光,有诧异有嘲讽有错愕也有感到恶心的。经历一番颇费口舌的解释后,狼女们才收起了那些奇怪的目光,但仍旧不肯配合,连只要办法有效就一定投支持票的海伦都很犹豫。

“这……啊,我不是不理解啦,这样做也是为了减少大家的伤亡。可是呢,我、我肚子现在没有那个……那个意思,没办法提供给你,想带个头也不行啦。”他记得当时海伦像一个含羞少女那样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说出这番婉拒的话。

当打算放弃从队友身上采集材料的时候,在他解释后就跑开了的赫萝回来了,手上捧着用枝叶包裹起来、还冒着腾腾热气的新鲜便便。那一瞬间,盖洛普的脸上流下了不知是无奈还是感动的泪水,随后其他队友一个接一个交出当天产出的便便,只是那天除了赫萝以外,所有女孩子都有意无意地躲着他。

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尽可能保住大家的生命,屎尿屁我都玩上了,我容易么?你们就不能稍微理解我一下。被郁闷了一天的盖洛普当时很想这样大喊一番,不过最后在理智上还是忍了下来。

盖洛普蒙上面巾遮住口鼻,返身往独眼巨人的侧翼迂回,绕过浓烟弥漫的区域。

急于报仇的巨人冲进了烟雾,即便无法辨别盖洛普的位置,照样乱挥着的大棒,不时有大树被打断倒下。盖洛普可没想过要跟独眼巨人进行盲斗,首先如果是正面交锋被敲死也就认栽了,可要是被胡乱挥舞的大棒打死或者被倒下的大树意外压死,那样就死得太冤了,然后他的目标是跟在独眼巨人身后的豺狼人,懒得卷入不必要的战斗。

事实上那些豺狼人战士见到独眼巨人冲入烟雾便停下脚步,有点脑子都清楚直冲进去有多危险,尤其是不清楚烟雾后面有什么等着自己。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分成两批沿着烟雾区域外围搜索过来。这个谨慎的分兵决定正中盖洛普下怀。

烟雾区右侧的那队豹狼人率先倒霉。一支从矮灌木后飞出的箭矢射进了队里弓箭手的喉咙,弓箭手的尸体尚未倒地,同行的战士一手举盾护胸,一手从背后抄起标枪掷向箭矢飞来的地方。

几支标枪落在空无一人的草地,滚到一边的盖洛普再度开弓搭箭,而见到敌人被迫从藏身处现身的豺狼人也各自展开攻势,或伸手再取标枪或挥舞手中的近战武器大叫着冲上来。

可是盖洛普的动作更快一些。套在食指和中指上的铁扳指前后闪动,暗红色的动物筋制弓弦幻化出一抹虚影。

一个敌人一支羽箭,人人有份,绝不落空。第一支箭射入一个豺狼人刀盾手的右眼,第二支箭在一个长矛手的脸上开出一朵血花,第三支箭插入盾牌没能遮盖的胯部,第四支箭穿喉而过。此时第二轮反击的标枪刚刚离脱豺狼人战士的手掌,盖洛普弃弓前滚,然后比獴之牙在钢铁铿锵中滑出钢鞘,迎向豺狼人战士劈下的战刀。

铿的一声,比獴之牙与战刀撞在一起,然后被豺狼人倾注了全部力量的战刀压得贴在主人身上。

豺狼人咧嘴一笑,冷笑道:“狼族小妮子,比力气,你这身板子差太远了。”

又被误认为女性的猎人也笑了,只是面巾遮住了他的笑容,不然那位肌肉发达的豺狼人肯定会察觉到危险。盖洛普右手突然发力,撑住比獴之牙,左手闪电般伸出,按在豺狼人裸露的手腕上,一股不强不弱的电流传入对方体内。

元素魔法中风系的零级法术——电爪,只能通过接触传入电流麻痹对方的肢体,杀伤力虽小但胜在无须咏唱。

豺狼人战士只觉得右臂一麻,不听使唤地无力垂下,心中一冷,这小妮子是萨满!

战势逆转的瞬间,盖洛普双手握剑用力推开对方的战刀,随即将比獴之牙刺入豺狼人的心脏。眼角瞥见另一个豺狼人挺着长矛从侧翼刺来,盖洛普旋身抽剑,带起一抹血花后侧身一让,使刺来的长矛堪堪擦着他胸前穿过,而手中的比獴之牙则撞上了那个收不住脚的长矛手。

那个倒霉蛋脸上带着惊恐万状的表情,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同撞上热刀的奶酪般通过比獴之牙,然后变成两截倒伏下来的尸体。

目睹盖洛普这般威猛,剩下三个敌人转身就逃,手中的武器都扔掉,生怕会影响他们逃生的速度。

盖洛普见状也没打算去追,摸出一个狼烟球点燃扔到附近不远处的地方。刚才的厮杀已经引起了独眼巨人的注意,那货正往这边赶来——只有这货才是真正要解决的目标,支援他的那些豹狼人尽管也要清理,但只属于附赠的小礼品。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使盖洛普和踏雪一同转身,前者已经知道对方是谁,所以只是用极为不满的目光盯着对方,踏雪倒是吓了一跳,它猛然回头,作势欲扑,朝伍芙尔的守护神启明之神露齿发出低声的咆哮。

启明之神抬起左手,轻轻做出一个下按的手势,蓄势待发的踏雪竟然停止了敌视的姿态,耷拉着耳朵趴伏在地上,宛如一只温驯乖巧的小猫。

“我的救命恩人,首先很感谢你能来看望我,其次根据目前的局势,我认为余下的这八个月的时间内,恐怕完成不了建立专属祭坛的任务——不,光是筹集建立祭坛的材料资金都不够,最后,在延长我和这个半位面的寿命一事上,请问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盖洛普感觉到内心烦躁不已的心情正在缓缓平伏,但语调中浓浓的讥讽之味却无法掩饰。

“我想你应该有了明确的答案才对。”启明之神仍旧穿着那身看不出身材曲线的全身板甲,倾国倾城的美丽面容亦被那顶桶盔所遮挡无法探究,可是盖洛普觉得她正在微笑,“得到领主的赏识,赢得抵抗侵略者的战争,获取封地和赏赐,难道你的计划不是这样子?”

“按照原定计划是这样的,可是我花掉一半现钱才换来那个只能延长我两个月寿命的魔晶石后,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我的计划。按这种金钱和寿命的兑换比,我想就算砸锅卖铁地存去金狼头,顶多只能看见下半年的太阳。”

“意外难以避免,但总体方向还是没变不是么。帮助那位大小姐守住领地,然后获得建立祭坛的封地,这点上你和她可算是利害一致。”启明之神踱步过来,扬手放置在光幕上。铁手套滑过光幕,光幕如同书页般被翻动,反映魔法力总诸量和崩溃时间的兽牙文字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红一绿两个房屋的小标志。“来,点击一下看看。”

盖洛普迟疑地伸手敲了一下绿色房屋的标志,随后就看见乌托邦现在拥有的房间——练习场、军械库、图书室、居住区。神奇的地方在于,每个房间的小标志后面都有一个用兽牙文字标注着升级扩建的标志。他点击了练习场的扩建升级标志,想看看会有什么效果,可是弹出要消耗一个维持一个月生命的魔法力储量的提示后,吓得他连忙吓得把手缩了回来,就像错手抓起一条毒蛇后赶紧把它扔到远处一样。

“该死,差点就干了折寿自杀的傻事。”盖洛普咕哝着把光幕的标志拔开一旁,这次点击红色房屋的标地,里面同样是一堆房间的小标志,只有侍从室、铸造室、植物园和饲养场四个房间的标志周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而更多的的房间标志则是漆黑一团的雾霾所遮盖,对比之下,前四个房间应该就是已经满足建造条件的设施,至于那些尚未可以建设的房间,盖洛普决定等自己的死亡倒计时问题一劳永逸解决了再考虑也不晚。

启明之神对盖洛普过激反应既然无嘲笑亦无惊讶,只是淡淡地说:“我想你应该是把乌托邦当作一个给你个人使用的训练场和图书馆吧。无神论者,乌托邦可是我到目前为止最杰出的作品,有着许多可以升级的地方,甚至可以视为一座能够让你随身携带的城堡,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各种物资,只要你能够保证原料的供应。”

启明之神这番话令盖洛普激动得近乎想给这位女神一个热情的拥抱,但这股快要使全身血液沸腾的喜悦仅过数秒便消失无踪,因为他注意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请问乌托邦可以自行生产像是武器装备之类的东西?”

启明之神的回答干脆利落:“当然不能。除了需要为它升级相关功能的房间以外,还需要在房间内劳作的人手。”

“那么我得亲力亲为地在乌托邦里面自己生产劳动?还是说在外面招募人员,然后把她们带到乌托邦里面来?”盖洛普好不容易咽了下后半句已经冲到唇边的话——“要是那样的话,我不如直接在外面的现实世界花钱采购更简单一些。”

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太靠谱,前者就算不考虑自己是否有那样的动手能力,也恐怕有累死自己的可能,而后者则是无疑向别人暴露乌托邦的存在,容易招来不必要的危险,正所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假如你想亲自体验一下劳动生产的乐趣,我是不会反对的啦。”启明之神的手指再度划过光幕:“这正是我打算讲解乌托邦的另一项功能——功能房间的扩展。特别是你现在给它充能后,现在试试它的扩展功能。来,把侍从室建造出来看看。”

“可是这会缩短我本来就不长的寿命啊。”

“我以神的荣誉作保证,你绝对不会为消耗一个月的魔法力存量而后悔的。”

盖洛普闻言不禁一愣,顿时眉头紧皱起来:“我的上帝,有你这样的保证,我更加担心了。在我原来的世界上,越是指天发誓,越是说明那些保证靠不住,那些拿荣誉和人格什么的虚无飘渺的东西来赌咒的家伙,往往只是把这种东西用作他们掩饰无耻的最后一片遮羞布。”

启明之神单手叉腰,左臂护手的铁甲由于五指开开合合,发出令人不安的金属摩擦声,桶盔后方发出的声音多了一些压抑起来的不满:“呐,你在质疑我的信用吗?这对神祗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冒犯,上一个在我面前冒犯我的凡人变成了一堆她爸爸妈妈都辨认不出的碎肉末,你希望变成她那样么?居然把我跟你原来世界的无耻之徒相提并论,你以为神是什么东西。”

她是认真的!如果再冒犯她绝对是自寻死路!

盖洛普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脖子,直到项圈的冰凉触感传到指尖上,才心有余悸地喘了气,并为自己的失言后悔起来。

尽管启明之神的声音并不重,但那道从桶盔观察缝中透出的视线射到他身上的一瞬间,自己人头落地的画面在眼前忽然闪过,使他脊背发凉,空气更是似乎多了某种物质,使他浑身的肌肤有一种微微的刺痛感,被人用刀锋抵颈的感觉还要糟糕。

既然不可能拒绝乌托邦的扩建,那么就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来应对了,反正如今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缩短一个月的寿命也不会令情况进一步糟糕到哪里去。再说认真想想启明之神也算是为他付出了不少,实在没有加害他的道理,往坏的方向想就算启明之神真的心怀不诡,目前他也没有反制的办法。

硬着头皮点了点光幕上标注为侍从室的图标,注视着光幕上剩余寿命的数字飞快地流逝减少,盖洛普转过头盯着启明之神:“如你所愿了,然后呢?”

“走吧,侍从室看看你就知道了。”启明之神一边说着,也不等盖洛普是否跟上就一边转身走向传送门。没有选择的盖洛普唯有紧紧跟随,踏雪见状亦相伴而行。

一踏出传送门,盖洛普又一次被眼前的景色感到惊讶。因为侍从室这个功能房间从名字上平平无奇,他的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一个类似于集合宿舍或者兵营的宽阔房间,单人床和收纳私人物品的木柜井井有条地排成一列列,等待着未来入住的主人。然而映入眼帘却是一座座奇怪的圆柱形祭坛。这些直径约三尺宽的祭坛通体洁白,不同于控制室那座用沉重无比的黑曜石建起的方尖塔,像是雪花般找不到半点杂色。每一座祭坛中央分别悬浮着一根一臂长的六角形的水晶柱,晶莹剔透的水晶柱不时在吱吱声中泛起几道耀眼的白色电光,与天花板的金属浮铸相映成辉。

盖洛普细心地数了数祭坛的数量,足足有三十座。就在他为这间明显没有居住功能的房间为什么被称为侍从室而困惑不已的时候,一个乳白色的光球从其中一根水晶柱钻出,缓缓降落地上,随后膨胀变形,长出形状像是手脚的肢体,最后光芒黯淡褪去,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盖洛普面前。

那是一位身材姣好、容貌俏丽的伍芙尔少女,茸毛是常见的灰黑色,眼瞳则是不起眼的琥珀色,双腿双臂和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裸露在外,那头柔顺光亮的棕色长发用一根白天色缎带扎在脑后,黑色的胸兜将她丰满的前胸体现得淋漓尽致,而颜色相同、布料极少的丁字裤把她浑圆挺翘的雪臀展现无遗。

“主人,请问有何吩咐?”少女乖巧的嘴巴里说道,献上一个温柔的微笑,同时躬身行礼,将那道由胸脯双峰形成的峡谷展示出来。面对着如此“攻势”,盖洛普只觉得脸颊发烫,血管舒张,只差裤裆里的第三条脚因充血而撑起帐篷。

“主人,请问有何吩咐?”少女的声音再度响起来,终于把盖洛普的神志唤回。

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带着铁锈味的血腥在舌尖扩散,伸手一摸发现那里早已淌满鲜血,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扑上去袭击那位少女的冲动,摸出手帕堵住狂涌鼻血的两个鼻孔,笨拙地回头盯着启明之神:“这就是所谓的‘侍从’?”

“当然。”启明之神点点头。

“我以为会是一些更加普通的人员。”

“如果是普通人,估计你也会很困扰吧?”启明之神体贴地说着:“这是一种人造生物,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魔像人偶之类的构装生物那样,不过比那些玩意要高等许多就是了。不需要食物,不会感到疲倦,能够不丝一苟地执行你的命令,它们可以替你打理乌托邦,永无休止地生产劳作。多好呀,只要这个半位面一直存在,就能维持它们的存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它们没有实体,所以一旦离开乌托邦就会灰飞烟灭。”

“等一下,我的上帝,你刚才说什么?”盖洛普像是触电似的整个人弹了一下,无礼地打断了启明之神的话语。

幸好这位女神宽厚和善,毫不在意地复述一遍:“不需要食物,不会感到疲倦,能够不丝一苟地执行你的命令……”

“不是这一句……”

“它们可以替你打理乌托邦,永无休止地生产劳作……”

“也不是。”

启明之神呵笑着摘下头盔,第二次在盖洛普面前展露真容,她歪着脑袋,无奈地笑了一下:“这样我说话应该够清晰了吧。虚灵会呆在乌托邦里为你生产各种物资,它们没有实体,离开乌托邦会灰飞烟灭。怎么啦?”

红发少年霍然回头,凝视着那个少女,眼睛里面滑过不敢相信的神情,“可是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幽灵之类的东西……”

启明之神耸耸肩,摆出一个你爱信不信的表情:“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事实如同启明之神所说的一样,盖洛普没有触碰到少女那柔软温暖的肉体,指尖径直穿透少女的皮肤没入其中,仿佛那里除了空气就什么也没有了。最后手臂直接从少女的身体穿过,无声的诉说着少女不过是一个无比真实的幻影。一股巨大的失望感笼罩在他的心头,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亦并不为过。他喜欢兽耳娘,更喜欢眼前这位无论是身材还是容貌都算得上美丽动人的兽耳娘,如果说不想和兽耳娘做一些繁殖后代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可是袭击现实世界的伍芙尔女孩必须承担莫大的风险,以及因触犯法律随之而来的追捕和惩罚,而且他希望双方抱在一起滚床单的建立在两情相悦,因爱而生的基础下进行的。而侍从室衍生出的侍从就没有这样的顾虑,却偏偏只能远观而不能近玩,纯粹满足视觉享受钓胃口用的。


时间回到半小时以前。紧握着上好弦的猎弩,海伦感到喉咙有些干渴,护手甲内侧的绵垫已经吸满了他的手汗。自杉木村一战后,他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血的老兵,没料到现在却像个第一次参加战斗的新兵一样缩手缩脚。

信任他,不会有错的。海伦轻轻呼出一口气,灌入肺部的寒冷空气让脑海有些纷乱的思绪平伏下来。自盖洛普领队出发以来,他靠着自己的高超技艺和思巧策,让侦察队获取一个又一个胜利的同时,又没有损失一人,今晚的伏击不应该成为例外,因为他已经说明这场战斗是占了便宜就走的迎头痛击,而不是歼灭。

明明都是男孩子,为什么他好像永远有办法带领大家继续前进的呢?想到这里,海伦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波澜。

看见附近一个半蹲在坑里的城卫队女孩,海伦轻手轻脚地从自己的坑中翻去,摸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这一下差点让那个紧张到全身肌肉绷紧的女孩子跳了起来。

海伦将食指举到唇边,示意对方保持安静,又低声安慰道:“别紧张,一切全在预料之中,要相信我,也要相信莱斯利爵士。”

“嗯,大人,我会的。”或许是出于伍芙尔女性的自尊自傲,女孩被比自己年幼的男孩安慰,即便那是一位强悍的骑士,也感到羞愧脸红。

返回到自己的散兵坑内,海伦死死地盯着远处渐渐飘近的火光。为了这场战斗,他们做的准备不可不充分。

伏击阵地由这些两尺深、不规则散开的土坑组成——盖洛普管这种土坑叫散兵坑,城卫队全藏到这些刚好能让一个人躲起来的散兵坑内,等敌人靠近后便自由射击,另外还做了许多伪装斗篷,就像盖洛普身上那件,上面系满了本地常见的植物绿叶,穿在身上,只要一趴下,就能跟周围的植物融为一体,不靠过来仔细观察都发现不了(其实就是现代狙击手穿的吉列服的中世纪山寨版),盖洛普又不知从哪里拿来十把猎弩和十袋塞得满满的弩矢,把余下十名没有远程兵器的城卫队武装起来。虽然猎人说是他以前在一个遗弃的堡垒里挖到的,不过海伦不相信就是了。

伏击阵地的前沿挖了许多一尺宽半尺深的陷马坑——不过是用来陷六腿豹和毛驴用的,里面插上几根削尖后用火烤硬的木刺,对付毛驴的蹄子可能有些勉强,但足够扎破小地精的光脚丫,然后铺上一层植物枝叶作伪装。不过盖洛普进一步改良了陷马坑,在坑口边缘上又装着几根斜斜往下的倒刺,一旦有人踏入坑中,在脚板受伤吃疼本能地往上提时,那些倒刺便会造成二次伤害,这种陷阱在越战时被越猴们大量使用,令不少白头鹰大兵最终不得不截肢。

陷马坑带的前面则是许多乱七八糟倒伏的树干,侦察队砍伐了这里部分树木,不仅清理出部分视野良好的射击区,而且这些倒伏的树干还会成阻滞进攻者的天然路障,另外还做了不少绊马索、一碰就会触发的飞石飞矢陷阱。这就是第一道防线,若敌人冲得太靠近,便由海伦下令撤出,退到第二道防线继续阻击,接着是第三道和第四道,最后就是全面撤离战场。

这次行动的全套流程经过反复演算,而最令海伦感到不解的是,盖洛普竟然召集所有人宣讲,然后允许每一个人提出疑问,并视情况修改战术方案——这完全颠覆了海伦过去受过的教育,那就是“别告诉你的士兵、你的子民你准备要干什么,只告诉他们你要他们干什么”,士兵们知道得越多越容易不听指挥。

对此盖洛普的解释也很简单:这次伏击需要反复撤退,每一次撤退就是对士气的打击,如果不把整套计划告诉士兵们,谁能保持她们不会在头两次撤退中彻底崩溃。海伦不知道盖洛普那些小秘密,以他那并不丰富的军事经验,当然不了解战场上撤退对于一个士兵来说意味着什么。然而盖洛普现在的灵魂来自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看过的战例没准比维希帝国最经验丰富的将军还要多,毕竟因为指挥官屡下撤退命令而引起一支精锐之师由撤退变成崩溃,继而导致全局大败的战例真的不要太多。

等待已久的敌人渐渐走近猎弩的杀伤范围内,负责开道的小地精毛驴骑兵一骑又一骑地从森林小径上现身,在火把提供的光线下左顾右盼。

海伦抬起猎弩,瞄准最头面的一名骑兵,扣下了扳机。

骑兵一声不哼地从毛驴背上栽下,火把砸到毛驴背上,把那头牲畜点燃了。毛驴因着火发出的尖叫成为了进攻的信号。随后离弦飞出的弩矢拉开了杀戮之夜的序幕。

在猎弩攒射过后,小径上一共才倒下了九具尸体,五具属于小地精,四具是毛驴,还有两头因为着火而把背上骑手摔下,乱跳乱窜的毛驴。

“敌人!”一个小地精骑在毛驴上嚷嚷着举弓回射,其余骑兵亦纷纷以弓箭还击,只是他们根本没什么准头,那些有些弯曲的羽箭一头栽入树林,只射中了空气。

小地精们还射三箭后,第二批弩矢也射来了。小地精们只听见前方森林的阴影里响起一片“砰砰砰”的弓弦复位声,接着十几条转瞬即逝的条线从阴影内飞出,七八人应声倒下,还命中要害——比上次要准多了。

“进攻!”发现这样对射只是给对方当靶子后,毛驴骑兵的指挥官换上燧石长矛领头冲了过来。

海伦将猎弩的后柄抵在自己的胸膛上,咬着牙飞快地拉动绞索给弩上弦——换作别的女骑士以及城卫队一些力气较大的士兵,都可以直接用手拉弦上矢,但他是男孩,力气不如女性。弓弦终于被拉至极限,他举起猎弩瞄准那个小地精指挥官正要扣动扳机,却看见对方的座骑前蹄陷入地里,接着毛驴脚一歪,让小地精以脑袋先着地的姿势坠地,脖子折断的脆响清楚可闻,随后那头毛驴因为冲锋的惯性向朝摔倒,重重地压倒自己的主人身上。

毛驴骑兵很快在大片陷马坑中人仰马翻,摔下来当场折断脖子的小地精还算好的,一些小地精被自己的座骑压在身下,死活不知,另一些直接落到地上的小地精还暗自感到幸运,刚想站起来就看见因为冲锋而收不住脚的战友撞到自己身上。

而城卫队要做的只是射杀还能站起来的敌人,单调而安全。

毛驴骑兵很快便崩溃了,安然无恙的幸存者见状不妙,便调过驴头,往后方自己人多的地方跑去。

“好、好厉害!”一个城卫队女孩惊呼起来,若不是战斗还在持续,海伦毫不怀疑她会蹦起来挥舞手中的武器来渲泄心中的兴奋。

事实上,海伦也没想到击溃这些斥侯会如此轻松,尽管是在不适合骑兵作战的森林展开战斗,敌人愚蠢地举起“火靶”为己方标出射击目标,而自己则隐藏在黑暗之中,但那好歹是八十多名骑兵啊,竟然被二十一名步兵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击溃,死伤近半。明明散兵坑和陷马坑是那么简单的小陷阱,却创造出这么辉煌的战绩。

怪不得芙丝翠儿大人初次见面就要册封他为麾下骑士,这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吗?海伦心中泛起了一阵阵名叫羡慕的情绪波澜。

假如盖洛普此时呆在阵地上的话,他必定发现侦察队大部分的成员正满眼睛小星星的盯着看,只是这些视线当中也必定掺杂了一位可爱的伪娘。

“保持安静!更强的敌人在后面。”海伦提醒道,同时举起猎弩重新盯着毛驴骑兵撤退的方向。

刚才的战斗使远处的行军队伍骚动起来,许多火把相继熄灭,然后是大群的小地精步兵乱糟糟地冲了过来,但在猎弩和陷马坑的双重打击下,很快便宣告崩溃,留下尸体和栽在坑中呼天抢地地挣扎的伤者。

可是没一会,一些豺狼人把又小地精驱赶上来冲锋。反复打退三次后,靠着小地精们的牺牲使半数的陷马坑已触发暴露。或许对方的指挥官觉得陷阱清理得差不多了,终于派出他的嫡系部队。

一排排穿着皮甲豺狼人战士鱼贯而出,比起先前乱糟糟冲上来的小地精井然有序多了,手持盾牌的家伙走在最前面,看样子要组成盾墙,无奈盾牌款式不一,而且许多盾牌防御面积太小,给伍芙尔用都只像只大盘子而非盾牌,更别说要遮住豺狼人这种大个子的身体。

猎弩继续开火,瞄准盾牌保护不到的腿脚和肩膀,通常一个豺狼人抱着中箭的膝盖倒地,紧接着就有两三支弩箭从因为那个豺狼人倒地而露出的缺口射入,杀伤躲在第二线的弓箭手和长矛兵。豺狼人则以弓箭和标枪还射,甚至连火把都扔了过来,但跟之前毛驴骑兵相似,攻击基本上落在空处。

海伦翻身滚进第二个散兵坑内,开始为自己的猎弩填装第五轮弩矢,任外面羽箭横飞、标枪乱插也无动于衷,盖洛普事先说过,藏身的散兵坑一旦被发现受到猛烈攻击就马上用翻滚动作移转到另一个去。豺狼人大部分的远程攻击都落在散兵坑外,一些眼尖的豺狼人弓箭手顺着弩矢飞来的角度找到了袭击者的位置,但还击的羽箭大多因为射入角度的问题而被扣去了一半以上的威力,城卫队身上的锁子甲和战袍防御力不低,又额外披上了伪装斗篷,只要不是被火箭射中,基本上是不痛不痒的。

豺狼人唯二有效的攻击是有一支火箭射入了一个散兵坑中,把一个女孩的伪装斗篷点着了,但那女孩把伪装斗篷一脱就没事了,另一次有效攻击便是一个女孩中转移位置中被一根标枪扎到了小腿,已经撤退到第二道防线让温妮菲德处理伤口。然而这段时间,豺狼人倒下的战士已经超过二十人了,不难看出敌方指挥官吸取了小地精死伤惨重的教训,让豺狼人战士保持着队列推进,小心翼翼地检查脚下的地面,排除剩下的陷马坑,但避免不了一些倒霉蛋触发了绊索陷阱。

“哇靠!”伴随着一声惊呼在豺狼人的队列中响起,一个豺狼人被绳索套住脚踝拉到半空。这个倒霉蛋的反应相当快,套绳刚刚停下,他已经一个鲤鱼打挺弹起,一手抓住绳拇指粗的绳索,一手握着匕首开始割绳自救。可惜他没割上几刀便被四支弩矢穿个通透。

另一头的垒石陷阱被触发,十几块鹅蛋大小的石头腾空而起,朝着豺狼人的战阵落下,大部分无害的砸到盾牌上,发出劈劈啪啪的声响,但还有几个运气不佳的人被砸的口肿鼻青。

整个战局没有什么亮点可说,只是伍芙尔人凭借着地利和新颖的工事单方面的杀伤敌人,假如盖洛普在场的话,大概会很装逼的对海伦以及那位不知道能不能听见他说话的豺狼人指挥官说:别在敌人选择的战场上,按照敌人的预想去打仗,因为你的敌人正希望你这样做。

“真能忍。”海伦注视着豺狼人战士赞叹道。虽然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但眼前这些豺狼人战士表现的能力确实令人佩服。

咬牙承受着弩矢洗礼,当同伴在身旁中矢倒下,照样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前进,而队列后面的人则跨过在地上呻吟惨叫的同伴,埋补一线队列的空缺,最难得的是对方的指挥官仍然没有下令冲锋——因为对方明白在前方路上存在不少陷阱的情况下,下令冲锋只会令士兵流更多的血。

“后退!”海伦一声令下,所有城卫队从散兵坑窜出,头也不回的往后面飞奔。

身后传来了豺狼人不甘的怒吼:“追!”但接踵而至的脚步却不像是豺狼人,制造出那声音的主人给人一种更加笨重与凌乱的感觉。

海伦跑过第二道防线,跳进挖好的壕沟里,旋身回头。大步流星追上来的是熊地精,跟他们的远亲小地精相似地乱糟糟的冲锋,而豺狼人战士们仍旧保持着队形跟在熊地精身后推进。

海伦见状,冲一开始就呆在壕沟的米雅法儿喊道:“加西亚女士,麻烦你了。”

“唉,我讨厌搓火球。”米雅法儿翻了一下白眼,认命似的在手心凝聚一个小火球,然后附着在一根弩矢上,就像盖洛普很爱用的那种火球箭。一个箭术最好的城卫队接过那根弩矢,装入弩身往后拉动摇柄开始上弦。

“就看你的,不要失手喔。”海伦看着她上好弩弦,压低声音命令道。

“嗯,海伦大人,虽然我比不上莱斯利爵士,但我的箭术同样不会让您失望的。”那女孩脸上泛起一阵红晕,端起猎弩扣下扳机。

弩箭带着火球,从正在冲锋的熊地精中间穿过,一头栽在地上便产生小小的爆炸,随后地面那些经过桐油充分浸泡过的枯枝败叶迅速燃烧起来,连绵成一片火河。这就是第二道防线的功能,如今成为踏上此地的熊地精的火葬堆。

大片的火焰从地面徒然窜起,顺着熊地精脚踝的厚毛爬到他们身上。许多置身于火海的熊地精大喊大叫着在地上打滚,结果使自己更快的变成火人。即便如此,还是有五个熊地精冲过了火河区。

“放箭!”海伦率先扣下猎弩的扳机。

二十把猎弩齐齐发出“嗡”的一声震鸣,将弩矢平均射向那五个幸运儿。巨大的冲击力让熊地精后退了一步,产生了片刻的停滞,不过已经足够了。完成了咏唱的米雅法儿把一个火球扔到其中一个熊地精身上,将他变成一个会惨叫并乱跑的活火炬。

“城卫队,跟我来!”海伦腰间的刺剑铿锵出鞘,他右手向前一挥,第一个跃出壕沟发起反冲锋,赫萝和所有城卫队也跟着发出冲锋的呐喊。

回过神的熊地精们摇摇头,然后朝向自己冲来的敌人发出“呜哇”的咆哮后,将链枷高举过头,一边甩着呼呼生风,一边大步迎上来。

海伦冲至离熊地精三丈的地方,瞥见一把双刃战斧从旁边呼啸着飞出,一下子没入一个熊地精的胸膛,使那家伙仰面倒了下去,不用问也知道是赫萝的杰作。在心中感叹的同时,他手腕一扭,将刺剑对准跟自己对上的那个熊地精,锐利的剑尖上反映着渴求鲜血的寒光。

那个熊地精亦非庸手,他左手一掩用塔盾护住正面,手中的链枷呼一声向海伦挥了过去。可是海伦的动作快得压根不像穿着沉重的板甲,他侧身一滚,任由链枷在身后的空地上砸出一个泥坑,而自己已经迂回到对手大门洞开的右侧。

见状不妙的熊地精急忙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海伦踏上他的塔盾跃起的身姿。后者打出一个流畅的空翻后稳稳的落在熊地精厚实的双肩上,紧接着刺剑对方颈侧的皮肤,直达心脏,随后双腿一蹬,以一个后空翻跳开并抽出刺剑,带起一抹激射的血柱。

当海伦重新落地时,那个高大的身躯才捂着血如泉涌的伤口,在发出不甘的哀号中轰然倒下。假如现场还有闲心欣赏他人战斗的女孩子存在,必定会为海伦这一幕华丽而优雅的杀戮欢呼雀跃。

剩下两个熊地精也相继被干掉,他们所造成的损失是两根被折断的长矛、三面被链枷砸碎的盾牌和一条骨折了胳膊。

感谢伟大先祖的庇护,海伦一边感谢着本族的守护神,一边用熊地精的皮毛拭去刺剑上的血迹。要不是把堡垒翻个底朝天,找到十罐桐油,也就没有第二道防线了,甚至当熊地精冲锋那一刻,他就得下命令撤退,把盖洛普一个人丢下——二十名城卫队以多打少,居然还能让两个熊地精造成这样的损失,几十个熊地精一拥而上,还不全军覆没?

但一声悠长的呼啸把海伦的思绪拉回战场,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张望,便被人扑倒在地。

那个把海伦扑倒的人正是之前为第二道防线点火的城卫队,她满脸紧张的神色:“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海伦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一块头颅大小的石块正好落在那里,然后在与地面碰撞下连蹦带跳地弹出好几丈远,留下一串深深的坑洼,不难想像万一砸到身上是怎样一副惨状。

此时空中传来了更多相似的呼啸声,更多的石块以抛物线划过半空,正朝这边落下。

“全体撤退,退向第三道防线。”海伦当机立断地喊道。

侦察队所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转身跑向南面,把敌人的尸体和来不及打扫的战利品丢弃在原地。

飞奔之余,海伦对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咦?啊,我是琪蒂•迈克•哈尼森,隶属城卫队第五小队……”女孩闻言一愣,随即脸色绯红地回答道。

“谢谢你救了我。”

“不……这……是我……应该的。”似乎没有预料到在这种场合得到海伦的注意,女孩的舌头突然打起结来。

可惜海伦对此根本没注意的,他竖起耳朵倾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不难判断出那些石块正砸在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上。

巨人动手了,扔得好准。海伦心想,愿伟大先祖保佑盖洛普那边一切顺利。


本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则,盖洛普接过应得的金狼头后,骑士们开始处理那些大角羊,可以用于制作武器盔甲的筋腱和角骨洗干净后用剥下的大角羊毛皮包好,捆到战狼的背上,腰肋上的精细肉块则装进鞍袋成为储备粮食,只是这些骑士们的手法实在不能恭维,放血的手法也不精通,搞得血肉横飞,被喷的一头一脸通红不说,还险些把珍贵的毛皮割破。

就算这样,剥皮处理的工作也花去了她们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九头战狼携带的鞍袋装不了多少粮食,所以大部分羊肉就成为了战狼的口粮,大快朵颐的战狼们将尸体撕咬得血肉横飞,獠牙咬碎骨头发作咯咯的脆响令人毛骨悚然。这一副战狼欢宴绘画,让盖洛普下意识地按在胸膛后怕起来——如果芙丝翠儿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贵族小姐。而是跟那个叫珍妮芙的女骑士一样的家伙,他说不定就变成这些猛兽的盘中美餐的一部分了。

不过,惊险的画面之后,倒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儿的福利。

几个快把自己弄成血人的骑士干脆脱下盔甲,跳进河水洗去身上的血迹,于是盖洛普惊讶地注意到那些玲珑曼妙的身体曲线——包括芙丝翠儿和被点名的两位女骑士,这支队伍的其他成员也是女性,而且,都是年纪很轻的女子,早春的河水中还带着刚刚解冻的冰碴,她们却似乎一点也不怕冷地将自己全部泡在水里再站起来,身上单薄的骑士服装紧紧地贴合在身体上,那些柔软的长耳和甩动着水花的顺滑长尾,让本来就钟爱这些的盖洛普不禁呼吸急促,心跳快了一半!

不过,根据原本的那个猎人的记忆,伍芙尔族好像确实是个阴盛阳衰的种族,尽管已经确立了一夫一妻制和步入了女权社会,但观念习惯上保留了不少母系社会的特征,加上伍芙尔族的女性天生较男性强壮,因此女性比男性更加强势,大多负责承担生产劳动,当兵守土的工作,所以芙丝翠儿刚见到他的时候,才因为他的性别感到吃惊。

“嘻嘻,莱斯利,你在看什么?脸很红哦?”芙丝翠儿的声音,打断了某人的欣赏,让他不由呆了呆:“那个,啊,领主大人,其实很抱歉,我是在想……那个,您的这些骑士虽然很强,但对于猎物的处理,说实话太没效率了。”

“是啊,当初应该交给你来处理。”芙丝翠儿点头赞同,随后她左右张望了一会,问:“你没有坐骑吧?”

“我希望能有一天可以骑着自己的战狼在草原上驰骋。”盖洛普换了种婉转的方式承认自己尴尬的经济状况,以及暗示自己想成为骑士的渴望。维希帝国没有马这个物种,

妈妈给他上地理课时提到过整个兽族豪莫利亚都没有能找马的地方,马是属于人族世界的动物,而伍芙尔族能够骑乘的动物一般是战狼、灰鳞鸟和大角羊三种,战狼是需要大量肉食供养的军用座骑,数量稀少,属于贵族老爷才有资格拥有,大角羊是永远是徐而不疾、慢悠悠的驮货畜。灰鳞鸟这种从其他兽族进口的牲畜跑起来倒是健步如飞,不过要养起来同样很花钱,往往是维希帝国的中产阶层家里才有一两只。

“呵呵,好吧,那么一会儿你跟海伦共骑一头战狼,她的战狼灰风比我的疾影要乖巧多了。”芙丝翠儿向她身边的一个侍从点了点头:“现在,请你为我们带路。”

“乐意之至。”

“你好,朋友。我叫海伦•拉米亚•法赫德。”被芙丝翠儿点名过来的骑士策狼过来,拉起面罩露出一张惹人怜爱的娃娃脸,一边自我介绍着一边朝盖洛普递出了手。

“我是盖洛普•奥斯坦•莱斯利。”盖洛普以自我介绍作为回应。继而为对方的家族名心中一动。

伍芙尔人的名字由三段组成,第一个是属于自己的本名,第二个是父名,第三个是家族名。他对这个家族名毫无印象,但听上去就给人一种很有贵族范儿的感觉,至少比自己那个的那个莱斯利可强的多了。

固定在狼背上的狼鞍很宽,足够容纳两个人,坐在海伦身后时,他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矮上两寸,用娇小玲珑来形容并不为过,他犹豫了一下,将手环上对方盈盈一握的腰肢,毕竟他知道狼这种动物并不像是马匹那么安稳,奔跑起来非常颠簸。

“请抱紧我,灰风跑起来的时候,不找些东西抓紧会摔下去的。”海伦道。

“呃、啊……嗯,我知道的……”盖洛普自然乐不得地抓紧了她,把脑袋也搁在了海伦的肩头上,铠甲里似乎透着淡淡的香馥气息,让他心中大爽。

不过,下一刻海伦便驱策起了战狼,这头灰白色的巨大动物四爪飞扬,像离弦的羽箭一样窜出,速度之快,就连高铁也坐过的盖洛普也不由心惊胆战,毕竟这玩意儿和车辆不同,周遭没有丝毫防护,盖洛普只觉得有一只看不见的巨人手臂拽着他的身体往后拖去,迎面扑来的风抽着脸部发痛,无数的树木花草如激流般朝身后急速逝去!让他头晕脑胀,眼睛发花!差点忘记了给海伦指出正确的方向。更别说享受怀里的纤腰了!

真见鬼,听说过晕车晕船晕飞机,但都没试过,结果没想到跑到这个世界,居然晕狼……

相对于某失败的猎人,女骑士们可就自然地多了,她们驾驱着战狼穿梭于大树之间,越过溪流,跨过沟壕,一举一动都显得轻松自然,闲庭信步,完全不担心速度太快而撞到障碍物上发生“交通事故”。盖洛普回首张望,芙丝翠儿她们也紧紧跟着,甚至有空闲分心去谈论最近日子的狩猎成果,显得骑术了得。

层层晚霞被渐渐沉下地平线的夕阳余辉映成橙红色时,一行人抵达了树屋。而这个时候,可怜的盖洛普已经脸色发青了,他跳下战狼就在一边干呕起来,差点泪涕横流。让一边一直冷眼看着他的珍妮芙颇为不屑。

“好精致的屋子,夏季到了,长满绿叶,一定是绿荫如画的景致吧。”芙丝翠儿这位大小姐显然童心未泯,她兴致勃勃地攀上树屋,四面眺望,笑得颇为开怀,然后好奇地向一脸铁青的盖洛普问道:“你一个人盖的?这是什么?火塘?那个呢?”

“是我一个人盖的,这算不得什么。”

盖洛普随口回应,架起铁锅,想了想,又从储物箱里面拎出了所有的肉干和干果,反正他以后可能也用不着再在这个地方打猎了,所以还不如用这些东西当作臣民给领主的进献,看看能否让这位千金小姐高兴一下,顺便给他个安逸点的差事做。毕竟塔克镇不算太小,她一个小姑娘想要治理,就少不了当地人的帮助。而一个领主的侍从,那可比一个猎人强多了。何况芙丝翠儿这番礼贤下士又很好说话的亲民姿态是个不错的开始,不趁现在好好跟她多亲近,狂刷好感,还对得起这天赐良机么。

“真是厉害,呐,你还干过什么别人难以想象的事情吗?今天你已经让我惊讶了两次了。”芙丝翠儿看着他将那些腌肉和干锅用匕首切碎扔进锅里,淡紫色的眼瞳里闪烁着与她年龄符合的好奇,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些微的清香味道让盖洛普又有点心猿意马。

但跟启明之神面对面聊天过和乌托邦的存在可没办法告诉你,盖洛普笑了笑没有回答。

如果真的能说明白跟神祇对话的事,恐怕这种眷顾立刻就会让自己飞黄腾达吧?可惜根本说不出……想想蓝星那位被称为圣子的男人吧,尽管他死后他所创立的宗教在两千多年仍旧有着数以亿计的信徒,但他活着的时候是被古罗马人钉上十字架,暴晒了三天三夜后嗝屁,虽然他的门徒们都说他后来复活了。但无论这传说真实与否,盖洛普可不想被钉上十字架晒三天日光浴,而且也不认为自己还能有个三天之后复活的幸运,所以,他只能平实地回应:“附近没有可供栖身的山洞,不想露宿空地,吹风淋雨只好自己动手。”

变成了好奇宝宝的芙丝翠儿又眼睛闪闪地指着堆放在角落处的许多木器和五颜六色的羽毛问道:“这些精致的小玩意呢,全是你做的?”

“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做来打发时间的,在镇上也就只能卖几个铜狼爪,实在上不了台面。”盖洛普一面难为情地搔着自己的后脑勺。他的前任在打猎之余也制作一些小木器,将卖不掉的野鸟羽毛加工成小饰品,不过手艺水平还有待进步,盖洛普在控制这具肉体后,也把这份副业继承下来,只是出发点不一样:前任是开拓新的收入渠道,他只是打发无聊时间——这个世界的娱乐实在太贫乏了。

“那么,我可以买一个吗?”芙丝翠儿说着弯下腰,在那些木器和羽毛饰物中间挑选起来。

盖洛普回答道:“咦?啊,芙丝翠儿小姐,要是喜欢请随意拿好了,算作是我的见面礼物。”

“呵呵,男孩子的礼物么?”芙丝翠儿饶有兴趣地打量了盖洛普一番,别有意味的淡淡一笑,便拿起一把木质的短梳,拽过自己一束银发,试着用短梳轻梳几下,“这个不错,我选它好了。”

“这是我的荣幸。”

盛满奶酪浓汤的铁锅架在篝火上面烘烤,切碎的肉块和干果在汤里浮浮沉沉,大片白色的水汽缕缕升腾,空气中很快就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味儿,盖洛普在汤锅里加上了一些他自己发现的干草调料,让这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这个时候,骑士们已经陆续登上树屋,拿着从战狼上包裹里翻出被压扁的玉米干饼、变硬的羊奶酪和不太新鲜的洋葱,不过火上的汤锅里,肉汤的香气,让她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把硬若坚石的腌咸肉塞回身后的包裹,这种富有中世纪风情的食物基本上不会存在喜欢吃它们的人。

“来,趁热吃吧。”猎人搅动着木勺把浓汤分给每个人,让她们围坐在树屋的角落。跃动的火光映红每个人的面孔,香香的肉汤抚慰着辘辘饥肠,这种时刻,所有人心中的防御自然也就被松懈了,每个人都向猎人表示感谢,就连那个一直冷着脸的珍妮芙都点了点头。

芙丝翠儿吹了吹从木碗内升腾的水汽,抿了一口,淡紫色的眼眸顿时一亮,急忙把碗里的汤和肉块灌进嘴里,粗糙地咀嚼几下便用力咽下,可紧接着杏眉紧皱地捂着自己的粉颈,同时连连咳嗽。

“大人,您怎么啦?”首先作出反应的是珍妮芙,见到自己的封君露出一脸难受的表情,她随即转头望向盖洛普。

“我、呀!”盖洛普正要解释,却见珍妮芙猛扑过来,没作出反抗便被她掐着喉咙按倒在地板上,拳头大小、表面满布一寸长刺钉的尖刺锤落在他脑袋旁边。

“快说,你给大人的汤里放了什么?”珍妮芙厉声喝问道,那副毛发直竖的模样活像一只要吃了盖洛普的小母狼。

“住手,珍妮芙。”就在盖洛普很可能马上要跟这辈子人生说再见的时候,海伦的声音插了进来。他拍打着咳嗽不止的芙丝翠儿的脊背,同时把水袋塞给到后者手中。

一大口清水灌进去,芙丝翠儿总算平息了咳嗽,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紧张,他没做什么。只是汤太好喝了,不小心被肉块噎到。”年轻的领主顿了顿,柔声对盖洛普说:“很抱歉,让你见到我这么失态的一幕,还请原谅珍妮芙的鲁莽。”

话说到这份上,难道盖洛普有不原谅珍妮芙的资格么。于是他挪了一下位置,与珍妮芙保持一段相对安全的距离,怕是再发生某些无妄之灾。

“请尝尝这个塔可吧,算是对于你的肉汤的一点谢意,虽然比不上也就是了。”海伦将一些食物放在火边烤热,递给盖洛普,他接过来咬了一口,不由有些意外:“别客气,骑士大人,没想你挺会做饭的。”

这个世界的玉米,与盖洛普记忆里的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稍微小些,也饱满一些,因为耐旱高产,容易照顾,所以它是伍芙尔族的谷类主粮。所谓的塔可,其实就是用玉米面做成的一种小饼,算是比较奢侈的高级食品了。因为要将谷类磨成面粉是件非常费功夫的事,就算有风车磨坊、水力磨坊或者用大角羊牵引的石磨来磨面,一天也只能磨出几十斤面粉,完全无法跟现代电动磨面机相比,因此在中世纪的欧洲,一条黑面包就能换三四倍重量的烤鱼。而在明清时代的龙裔帝国,精细白面的价格也与猪肉相当。何况玉米比麦子稻米难对付多了,在盖洛普的记忆中,塔可只有节日的时候才能吃上几块,平时不是整根玉米丢进锅里煮熟,就是架到火上烤熟,然后捧在手上直接啃咬。

正是因为塔可如此珍贵,盖洛普现在居住的塔克镇的‘塔克’,其实就是塔可的变音,当然,这种命名方式,也不算什么巧妙,可能整个维希帝境内,名叫塔克的小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不过塔可这种食物因为水分不多,所以虽然烤到焦黄的时候很是香脆可口,却需要一定的技巧,以前盖洛普刚学做饭的时候,可没少把玉米面团烤一坨又黑又硬的焦糊物。

“没有啦,我的手法不算什么,其实珍妮芙大人才真的是烤塔可的高手呢。”海伦轻声道,脸上似乎红了红,那种感觉让盖洛普不由心中一动,不过随即又向珍妮芙那边瞟了一眼——那个凶神恶煞的女骑士居然也擅长做菜?

不会是只会这一样吧?他恶质地猜测。

可惜,盖洛普不是自来熟的人,跟其他女骑士暂时缺乏话题,芙丝翠儿倒是很好说话,但阶级悬殊,旁边又有一个防贼一样防着他的珍妮芙盯着,所以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坐到海伦旁边默默地吃掉自己的那份晚餐。他跟着所有人离开了树屋,卸了狼鞍,解下行李的战狼围成一圈,充当防风墙和警卫,生起一堆更大的火堆后,所有人围着火堆铺开了各自的毯子。

虽然芙丝翠儿说得很客气,可考虑到她的领主身份和自己的性别,鸠占鹊巢是必然发生的结局。盖洛普抬头看了树屋一眼,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将一块在毛毡在海伦的战狼身侧铺开,然后拍了拍那头巨狼,让它和自己更加熟悉一些,免得晚上一个不留神被攻击了。

不过这个时候,树屋上却传来了芙丝翠儿的呼唤。“海伦,盖洛普,你们可以上来陪陪我么。”

这是啥意思?要自己陪她睡?开玩笑吧?

他带着疑惑爬上树屋,自找了位置坐下,而原本负责照顾女爵的珍妮芙已经把火塘里的薪柴捣弄得分外温暖。火苗驱走了森林夜间的寒气,填满了整个房间,四个人的影子投映到木墙上,彼此分错重叠。

淡紫色眼眸在猎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芙丝翠儿首先挑起话题,她的声音,分外沉静:“盖洛普,有兴趣给我当扈从吗?以你的箭术,回到塔克镇当上我的弩兵队队长都没问题。向我效忠,用你的技艺为我而战,为我训练士兵,薪俸方面,每年我给你十枚金狼头。”

盖洛普不动声色,芙丝翠儿的话结束后,他也没有开口。

不过虽然看上去并不在意,但年轻猎人的内心却不由得欢呼雀跃——如果能够先行预支到这笔薪金,那么迫在眉节乌托邦位面崩溃问题也能得到暂时的缓解。启明神殿售卖的魔晶石定价是一颗指头大小的要十五枚金狼头,算上把大角羊“卖给”芙丝翠儿获得的六枚金狼头,买下魔晶石还有零头。

最重要的是,成为一个侍从之后很多事情就方便多了。比方说倒卖那些兵器,他甚至可以以更换军械的名义,直接留下采买款,然后拿出一些武器抵数,还有可以留在这帮可爱的女骑士们身边,到时候身周一群兽耳娘环绕,这种事想想都带感。

事实上,他刚刚就想过芙丝翠儿看中他的箭术,以及需要当地人而招募他的念头,可却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不过,答应得太快又不知道会不会给她留下趋炎附势的浅薄印象。所以,他极力控制着脸部肌肉,不让真实的情绪流露出来,装作需要考虑的沉思模样。

见盖洛普不为所动的样子,芙丝翠儿又不动声色地加了价钱:“不久之后你可以跟海伦一样成为一位骑士,拥有自己的庄园,过上不用劳作的生活,不用像现在钻山过林地追逐野兽。甚至和珍妮芙这样的贵族女孩结成连理也不是不可能的喔。”

“啊?那个……大人,请您别开这种没意思的玩笑好吗?”

珍芙妮的表情一呆,继而不快地哼了一声:“和贵族女孩结婚倒也不算什么奇怪,不过他也就能骗一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傻女人吧?想要和我结婚?他首先要真的成为了一位高级骑士,至少能跟我差不多才行吧?哦,在那之前,他得先学会了骑乘战狼才行,需要一个专门御手的骑士大人,我倒是真没听说过!”

这娘们!

盖洛普咬牙切齿的朝那个可恶的女人甩了一记眼刀,可惜珍妮芙根本毫不在意,而这个时候,有人捅了捅猎人的腰,盖洛普回过头,就与看见海伦目光里的鼓励,她微微点头,显然是示意他赶快答应。

“那么,承蒙领主大人的器重。”盖洛普咬了咬牙,朝着芙丝翠儿单膝下跪并深深低下头去,大声说:“我,盖洛普•奥斯坦•莱斯利,愿意追随芙丝翠儿•依扎克•瓦尔特大人身边,成为您手中的长弓和羽箭,贡献出我的智慧和武勇!”

“呵呵,”芙丝翠儿注视着盖洛普掩唇轻笑,随后用一半开玩笑一半认真的语气说:“这番宣誓有板有眼,比许多士兵更加标准。呐,盖洛普,你说过你祖母是个侍从,那么你祖母或者身边的朋友是骑士么?”

该死,表演玩过头了,盖洛普内心咒骂自己来,稍微想想便知道,一个生活在乡村没有见过世面的猎人,怎么可能说出如此规范的誓词,可这难不倒他进行补救。小小的树屋之中,在火光的映照下,盖洛普抬手搔着后脑勺,尴尬地干笑几声:“呃,大人,实不相瞒,我母亲在我出生前就离开家了,来到这里定居了……而这些话全是我在酒馆的吟游诗人那里听来的。没想到今天能让我用上了。”

“是吗?那也不错。”芙丝翠儿的声音隔着火塘飘来,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盖洛普,摇曳不停的火苗像是一层盖在女孩脸上的面纱,显得她甜美的微笑有些变幻不定:“好吧,那么,你就是我的扈从之一了,如果你可以证明你的忠诚和能力的话,我再册封你为见习骑士。现在好好休息吧。”

盖洛普见到海伦拿来毛毯马鞍等寝具,大有在树屋里睡觉的架势,不由自主地问:“呃?在这里吗?”

“当然了,我是客人,你是主人,总不可能客人把主人赶出房子过夜吧?”芙丝翠儿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而且下面全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你不担心她们半夜袭击你么。虽然她们是抹过圣油,发过誓言,又充满荣誉感的骑士,但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危险有发生的条件比较好。”

盖洛普闻言不由脸色一红,尴尬得不知该说点什么好了。不过……

跟女孩子同床共眠什么的实在太爽了,哪怕只是一起睡觉什么都不做。就在盖洛普在心中为芙丝翠儿这决定高呼“领主大人英明”时,却见到珍妮芙用眼神剜了他一下,然后将帐篷布挂起,以中间的火塘为界将树屋隔成两半。

……好吧,事情的发展与想像有些出入,不过已经足够美好了——因为海伦没有走到帆布的那一边去,而是和他留在了同一侧,背后的含意不言自明。

盖洛普不得不感慨:穿越者果然是一份前途无比光明的工作,许多同行在穿越到异世界后,基本上名成利就,其中被誉为“龙傲天”的佼佼者还有各种美女投怀送抱,这样的好运也终于落到自己身上了。

海伦把睡觉用的东西铺好后,拍拍盖洛普的肩膀:“恭喜你!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哦,对了盖洛普,你睡觉时会打呼噜吗?”

“啊?不会,不过我们一起睡?这……这不大好吧?”由于事情展开得实在太快,盖洛普还有些不太适应。因为男女分工的颠倒,在伍芙尔族社会中,基本上是女性主动向男性求婚示爱,但是直接邀请异性跟自己大被同眠就是另一码事了。难道伍芙尔族的民风这么开放么?不对啊,自己镇子上的那些小丫头多少还是有些矜持的吧?难道是从大城镇来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啊,不用担心,虽然不是正式的,但你现在也是大人的家臣啊?平时我也是一个人睡一个帐篷,芙丝翠儿大人麾下的男性骑士就我一个,野外露营的时候想找个伴都找不到。”

“嗯……啊?”年轻的猎人不知道自己这一下跳了多高,但显然两三尺是有的!

“你你你……男的?”他张大了嘴巴,手指颤抖地点指着那个满脸疑问的‘女’骑士。

这个时候,他好像想起来,之前芙丝翠儿用男性的人称来称呼海伦,但这个身材娇小又脸蛋可爱的海伦……会是男性?自己看得清楚,她穿着的可是刻意打造出女性胸部轮廓的女用铠甲啊!

“没骗你,我确实是男性。”注意到他的目光,海伦的微笑腼腆而羞涩:“盔甲是我堂姐姐赠送的,置办男用盔甲的钱我还没存够呢,可能要拖到我成年礼的时候才能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盔甲。”随后海伦脱下盔甲,露出金属保护下那片平坦的胸膛。

好吧,骑士这很倒是符合这个时代的情况,毕竟武器盔甲和坐骑是非常贵重的东西,许多经济不太宽松的骑士都把它们当作家传宝物似的父传子,子再传孙。

不过……老子居然对着一个伪娘抛了半天媚眼?还摸了半天伪娘的腰?还闻了半天伪娘的头发……混蛋,老子我是喜欢兽耳娘没错,但对于女装山脉我可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啊啊啊啊!

盖洛普的哀号声,穿过树屋的墙壁,在森林里远远扩散开来,惊起了一群夜宿的渡鸦,啊啊的叫声,就像漫天而来的嘲讽……


得益于芙丝翠儿的生命魔法,盖洛普稍作休息便恢复了行动能力,唯一的后遗症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晕眩感。按芙丝翠儿的说法以及他勘察足迹的情报,他们过会就要去奔赴杉木村,跟一群数量不明的敌人展开恶战。于是他第一时间去抢劫死掉的豺狼人,从尸体搜刮战利品,不仅是为了金钱财富,还有多找些能提升自己生存概率的装备,再不济也要扒一件衣服遮羞,毕竟他的伪装斗篷和上衣都变成了碎布片了,何况他两世为人却从未被除妈妈以外的异性看见过自己的裸体,一点都不想打着赤膊跟着芙丝翠儿她们去打仗。

豺狼人的尸体已经被女骑士们翻了个遍,藏在口袋小包之类重要地方的钱币和贵金属统统被捡走,武器装备反而留了下来。豺狼人的装备远不如伍芙尔骑士的武装精良,光看一地折断卷刃的砍刀战斧便一清二楚,这都是与尖刺锤交锋后造成的,所以她们很是看不上眼。

盖洛普捡了一把刃锋还算完整的砍刀,砍刀是将近七尺多高的豺狼人的标准打造的,拿在伍芙尔人手上就有点像双手剑那么大,无法佩带在腰间,只好拭去上面的血迹后,又找了只皮鞘收好就背到背后,随后拿了一把匕首,补充了十来根豺狼人的三角倒刺箭。至于尸体上的衣服和皮甲大部分想都不用想,被长枪刺死的,胸口都破了一个红色的大洞,死于尖刺锤的更糟糕,如同一滩滩没了骨头的烂肉,表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刺孔,脑袋活像爆开的西瓜,脑容物流了一地都是,四肢则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成不同状态。那八只六腿豹的待遇也类似,毛皮剥下来也是残次品,卖不了多少钱。最后只找到一件没有缺口、只有领口处沾上大滩血迹的皮甲,用羊皮水袋的水清洗了一下,愣是捏着鼻子皱起眉头穿到身上——豺狼人不怎么爱洗澡,皮肤上积起厚厚的污垢不说,还有一股难闻的体味,活像一个小型垃圾堆,盖洛普甚至坏眼心地猜想,如果一个豺狼人能活上几十年,身上的污垢厚度没准能跟蓝星中世纪那些虔诚的基督徒有得一拼。另一个问题是,豺狼人的皮甲对于伍芙尔族来说就像一个宽大的长摆袍衣,穿到身上宽宽垮垮的,下摆快要盖到膝盖上,盖洛普不得不用缴获的砍刀裁去过长的下摆,又用腰带把皮甲套好以便紧贴身体。

“不用尖刺锤吗?这是我备用的,你可以先拿去用,等事情解决了,返回塔克镇时再还给我。”看着盖洛普换了一身古怪滑稽的行头,芙丝翠儿从旁边递来一柄尖刺锤。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武器,兼合了钉头锤和破甲锥的优点,给予敌人大面积的钝击创伤后,再由尖刺施以局部强化的穿刺伤害,即便是身披全身板甲,挨上一记也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盖洛普接过尖刺锤,甩几下试试手感,便返还给芙丝翠儿:“对我来说,它太沉重了,砍刀比较适合我的战斗风格。”

芙丝翠儿低头思索片刻,看着他扛在背后的砍刀说出了她的想法:“你认为砍刀更好就用砍刀吧。”

珍妮芙突然抢过话头:“喂,猎人,你没听说过我们伍芙尔族‘劈断斩开刺穿远不如一锤砸扁好’的谚语么。”

对于珍妮芙心直口快的嘲笑,灌进猎人的耳内却像是某个没水平的冷笑话。盖洛普的表情顿时错愕起来,不过这种情绪只维持了数秒,他就释然了,因为伍芙尔族是个强悍尚武的种族,这个特点反映到她们的战技武艺上的时候,就是以单纯强大的暴力去摧毁敌人。只是想像着这样娇小的身躯拿着根大锤子,然后一锤子把敌人砸成肉饼的场面,盖洛普觉得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充满违和感的事情。

为了弥补在打扫战场和休息花去的时间,在芙丝翠儿的命令下,所有人都把战狼背驮的辎重行装丢下,只带着武器盔甲和干粮饮水轻装上路。

一个小时后,盖洛普趴伏在一丛茂密的灌木中,像是雕像般一动不动,蔚蓝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下方的战场。这归功于初春的气候,蚊子还没繁殖起来去骚扰猎人,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在夏季忍受着蚊子群起攻之,静等猎物走入陷阱。

就在十分钟前,他们看见杉木村方向升起的黑色烟柱时便知道情况汇不妙,在敌情不明时就随便冲进战场,那是找死的行为,盖洛普就建议所有人下狼,保持警戒地悄悄摸向杉木村,芙丝翠儿也同意了,十个人猫腰着蹑手蹑脚地潜行,九头战狼趴伏在地上缓缓挪动跟随着自己的主人。根据盖洛普对这片地形的了解,不难找到一个可以俯视杉木村全景的丘陵。他们的下方就是杉木村,就地取材建筑的杉木板屋彼此依靠,村民们豢养的火鸡会在草地上觅食走动,小孩们拿着木棍追逐打闹,若是侧耳聆听,能够听见远方的伐木场飘来的劳动口号和大树被砍伐倒地的轰然巨响,可是现在堵在耳边的尽是数不清的喧闹声音——小孩的尖叫哭泣,大人的怒吼呐喊,豺狼人的咆哮嚎叫以及铁器交击的脆响。

如今所有和平的田园风光不复存在,村庄外围玉米田内早已见不到去年秋天生长的硕果累累的庄稼,只有大量凌乱的脚印和长短不一样的羽箭,宛如吸收了死者鲜血而新长出来的可怕植物,许多尸体点缀其中,幸好全部是豺狼人的,身上或多或少插着伍芙尔乡村猎人粗制滥造的短羽箭,看来村民撤退的还是比较及时。被烈焰包裹其中的木屋宛如巨大的蜡烛,烧得劈啪作响,浓浓的黑烟一根根直冲云宵,在风的吹动下,仿佛是寡妇摇摆的丧服。

惨烈的战斗正在村落的围墙上进行着,和大部分村落一样,杉木村的围墙利用了就近获得的优良原木经过干燥处理后埋入地里,防范强盗和野生动物的侵扰。这种围墙可以有效抵御豺狼人射出的火箭,但围墙后方同样用木材修建的平房却是一个个易燃物,其中一些已经被越过围墙的火箭射中,随后像蜡烛一样燃起熊熊大火。可是面对疯狂进攻的豺狼人,几乎所有还能走动的村民们都不分男女老幼登上围墙作战,无法抽出空闲的人手去灭火,只能看着自己的财产和住所一起化为灰烬。

围墙外面的墙脚下,倒伏着许多烧得焦黑的尸体、沾满血迹的原木和一些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从体积大小和外形来看,应该是属于豺狼人的尸体,估计是村民为了阻止敌人蚁附上攀墙,把起火的房屋推倒后,拆下着火的木板拿去当滚木了。

付出了一定伤亡之后,学乖了的豺狼人退到距离围墙十来丈的地方,排列成颇有古罗马风格的战阵——以有盾牌护身的刀盾手为前排,承受村民们射出的羽箭和飞石,掩护着他们身后的同伴,二十多个豺狼人弓箭手蹲在这些刀盾手后方,有条不紊地向围墙倾泄着火箭,压制着对面几张猎弓射出的稀疏羽箭。这样隔空对射的战斗方式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杉木村保卫者的地利优势,缺乏防护的他们一旦被射中往往就是倒地死去的结局,盖洛普看见一个村民被豺狼人的羽箭命中胸脯,巨大的冲击力使她不自觉地倒退几步,从围墙上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而村民们射出的箭矢要么还没够着敌人就一头裁入,要么无害地挂在豺狼人的盾牌上。

战阵后面六丈开外的地方树着一面用大块兽皮制作的旗帜,上面白色的颜料涂画着一只不知是熊还是狗的动物,几个身穿铁甲的豺狼人聚拥在一个头戴羽毛冠、手里拄着一根法杖的家伙身旁,无须旁人指点,盖洛普都知道那家伙是个大人物,许多豺狼人和六腿豹坐在附近的地上休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刚从战阵上退了下来,随后又有一些恢复了体力的豺狼人操起武器回到战阵中间,这种通过轮流休息恢复战斗力的做法尽管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对付人数不占优势,又要守卫整个村庄而不停在围墙上奔走得不到休息的杉木村保卫者来说相当有效。

“豺狼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竟然懂得排列战阵和流轮休息,他们应该一拥而上然后乱打一通才对!”珍妮芙杏眉紧皱地评论道,仿佛看见某些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事物:“现在离鬼魂节还有几个月吧?”

鬼魂节是伍芙尔族的一个小节日,传说这一天会有很多逝去的人们返回人间来和他们的亲属开开玩笑,产生很多不可思议的趣事,虽然那和豺狼人学会排列战阵和流轮休息没有关系,不过盖洛普还是皱起眉。他其实并不知道以前的豺狼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但如果以前的豺狼人不是那么愚蠢,凭借他们的力量和数量优势,伍芙尔族也确实不可能经常在与他们的对抗中大占上风。

豺狼人发生改变的原因,看来真是一件值得思考的问题。

对豺狼人有着最多了解的芙丝翠儿还没想出个结果前,战场上出现了新的状况。几个豺狼人战士押解着三个赤身裸体的伍芙尔少女从战阵中走出,然后肆意用长矛的木杆和砍刀的刀背抽打她们,不时洋洋得意地冲围墙大喊大叫。

见此情形,不止是墙头上的村民愤怒非常,趴伏在山坡上的骑士们同样义愤填膺,可能只有被换了灵魂的盖洛普比较缺乏感触。

紧接着豹狼人把少女们踹倒在地上,揪起她们的尾巴,举起砍刀对准尾巴的根部狠狠劈下。少女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那三具失去了尾巴的娇躯在草地上来回打滚,鲜血从断口处如涌泉般喷出,溅得到处都是。

杉木村围墙上顿时鸦雀无声,就连盖洛普也蒙了。

他记得以前妈妈曾经拿出一本《萨尔拉夫大陆智慧生物图鉴》的书,给他讲解过伍芙尔族的身体结构,书上面说伍芙尔族的尾巴聚集着大量的神经线。如果割下尾巴就会跟阉割男性的性器官一样令人痛不欲生,因此维希帝国最重的刑罚不是各种极富娱乐性和观赏性的死刑,而是“割尾”,失去尾巴的无尾者不仅会在身上落下永不消退的痛感,还会被同胞永远驱逐。

俘虏们的痛苦和敌人的惊骇让豺狼人们兴奋莫名,应和着惨叫声不住怪叫,而当尖利的惨叫声逐渐逐渐微弱下去,行刑的豺狼人将滴着血的尾巴高高举起,怪声怪气地高声喊道:“毛皮呐,肥厚,暖和,还热乎着的,谁想要?哈哈哈哈…………”

“我!给我!我想要!”一众豺狼人战士随即起哄地应和。

行刑者把尾巴抛进人群,引来一阵疯抢,接着他一脚踩上了一个俘虏少女的脊背上,手中的砍刀寒光一闪,少女已经身首分离,惨叫戛然而止。豺狼人扯着头颅上的长发用力一甩,在头顶抡上几圈后扔过围墙,而尸体则被一脚踢开,几只六腿豹随即在呼啸声中冲了过去大咬大嚼,将血浆和碎肉泼溅得到处都是。

盖洛普捏紧了手中的刀柄,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要是没有皮革手套的保护,或许指甲已经扎进肉里也说不准,愤怒充塞心胸,疼痛而灼热。自来到这个世界,他还从来没有如此愤怒。纵使被装进了伍芙尔族的躯体内,融合了原来主人的记忆,他也还是保留着那种异界人的心态,一直视自己为一个过客,不曾将这些狼耳狼尾的兽族视为自己的同胞亲人,但现在这凄惨的一幕却让他无法不激动,他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仿佛心中被一股沸腾的钢水灌入,而大概只有豺狼人的鲜血和死亡,才有可能把心中这一股怒火浇灭。

“领主大人,请下令攻击吧,我们不能看着同胞像动物一样被那些杂碎宰杀!”趴在大树阴影下的海伦紧握着铁拳咬牙切齿地说着。

尽管怒不可遏,但盖洛普脑海里出奇地平静,他霍然回头,问:“海伦,你想骑着战狼直冲而下,杀向豺狼人?”

“当然,我们居高临下,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骑兵冲锋了,骑士应该直面敌人,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的人不配当骑士。”海伦的语气理直气壮,音量亦不由提高了许多,令盖洛普连忙伸手捂着他的嘴,生怕他暴露了一行人的位置,白白浪费掉突袭的先机。

“海伦,我敬佩你的英勇,但我不敢苟同你的鲁莽。”盖洛普指着下方的战场,低声分析道:“看看下面,豺狼人少说也有六七十个,二十几个弓箭手;而我们只有九位骑士和一个弓箭手,就算我们全部冲下去也许能够给豺狼人制造出足够的混乱,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一点,我们很可能拼个干净也不见得能杀光这些强盗让村民们获救,更枉论他们当中有施法者存在!”

“难道我们就静静地趴在这里看着同胞们被杀光吗?骑士的战锤和骑枪应该为弱者而挥舞,牺牲是骑士的一种奉献方式。”

盖洛普无言以对,微微抽动的脸颊说明他也在强忍心中的怒火。可是两世为人的盖洛普清楚客观事物不一定能以主观意志的需要而改变,他何尝不想冲下去杀光那些异种族土匪,不过得想出一个确切可行的方案,不然只是徒劳地牺牲性命。他只好将视线投向拥有最终决定权的芙丝翠儿。假如这位大小姐真的决心不惜自我牺牲去履行领主的义务和骑士美德的话,他也会硬着头皮舍命陪一回,不过之后他恐怕得重新找另一位老板了。

芙丝翠儿回头看他一眼,随后重新注视着下面的杉木村:“呐,莱斯利,你是施法者吗?”

“是的,芙丝翠儿小姐,其实我无意隐瞒,我确实会一些元素魔法,是我妈妈教的。”突然被芙丝翠儿点出自己懂得施法的小秘密,盖洛普先是一阵惊慌,随后转念一想也豁然开朗了,既然早晚都会被知道,干脆自己坦白实情,“所以我感应到下面空气中因为施法所造成的元素紊乱,而且看看围墙外面那几个焦黑的大坑,还有一些被什么重物砸成折断的围墙原木,如果豺狼人没有带了投石车,就是魔法对决造成的痕迹。”

这个世界的元素能量就像地球上的电离子类似,蕴藏在森罗万物之中,一旦有施法者使用魔法,就会强制改变一定范围内的元素排列,造成元素紊乱,其他施法者能够在元素能量排列回复正常之前通过感应这种现象定位对方的位置。他推测杉木村村民中间至少有一位施法者,豺狼人也有,不然有魔法的帮助下,杉木村根本没办法拖到他们赶到。所以就算他这次不说出来,芙丝翠儿也能感应元素能量的紊乱。

“请问伯母是一位隐居的元素法师吗?”芙丝翠儿盯着下面的战场,脸上没有露出怀疑或者惊讶的表情,平静得反而令盖洛普有些担心。

“可能是吧。”盖洛普轻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真诚,“我见过她的魔杖和研究笔记,但她从来没有承认过她是魔法师。”

“回答我,莱斯利,今天之内你能够施法多少法术?”芙丝翠儿的声音骤然转为严肃,盖洛普从芙丝翠儿表情冷峻的侧脸读出她究竟想干什么了。“我还没有正式接受你的效忠,现在你还不算是我的家臣,而且你还是男性,不是女人。假如你认为我们将参与一场必死的战斗,你完全可以退出,但在此之前,请你将所有能够施展的法术全部使用出来帮助我们。”

此言一出,盖洛普随即成为众人的目光焦点,在海伦和八个女孩子的注视下,他感到脸上发烫,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受到侮辱,这些女孩子竟然怀疑他的勇敢和气魄。他握拳在地上捶了一下,低压着声音却语气凝重地开口道:“大人,请不要质疑我的忠诚与勇敢,我可是向您立下过誓言,而且就算您现在命令我离开,我也不会服从,下面那些强盗惹怒我了,为了不再让自己的生气,我要宰了他们!”他飞快的又望了正在燃烧的杉木村一眼,“我刚刚想到不太成熟的计划……”

盖洛普靠着上辈子写报告书积累的语言技巧,用简略而明快地将整个计划讲解清楚,趴在他四周的骑士们脸上都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仿佛不敢相信这样疯狂的计划会出自一个男性的头脑,有的杏眉上扬嘴角上翘,对他的大胆构想感到佩服。海伦眉头紧皱,满是担心的神色:“这样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的……不,根本就是自杀!”

“在战场上没有人是绝对安全的,何况刚才的遭遇战那么危险,我也没死掉。”盖洛普落落大方地微笑道,不过胸腔内猛跳不止的心脏却骗不了自己,真按照他的计划实施的话,就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要是我不小心负伤了,有劳芙丝翠儿小姐用生命魔法再救我一次。”

“呵呵,我的眼光果然没错。”芙丝翠儿满意地点点头,还不忘称赞自己一番,“那么,就按你说的办,对了,别又把自己搞到浑身是伤了,这可是命令喔。”

“悉从尊愿,我的领主。”

于是骑士们和战狼保持着趴伏姿势缓缓退回树林,将盖洛普单独留下,临走前珍芙妮瞟了他一眼,那个神情好像是认同,又带有说不出的猜疑:“作为一个男性,你真的很勇敢,还很聪明。”

她今天哪根筋搭错线了?盖洛普在心中腹诽了一声。对于得到这样的肯定自然感到高兴,可是这份肯定来自从相识就对他横眉冷对的珍妮芙,就令他大感错愕。不过开口时却是一副揶揄的口气:“谢谢你的赏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请不必为我担心。”

珍妮芙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听着背后渐渐远去的植物摇晃的蔌蔌声,盖洛普深吸一口凉气,平伏紧张不已的内心,现在是时候要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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