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内小厮婢女们一阵哗然，旋即拍手叫好。
有小厮幸灾乐祸骂道：“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这回死心了吧！”
陈若虚心中苦涩，没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只是陈若虚怎么也想不到，赵霏羽竟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与他划清界限。
众目睽睽之下，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
陈若虚摇了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赵胜突然出声道：“慢着，谁让你走了？”
陈若虚抬头望着得意洋洋的赵胜，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汹涌怒火。
赵胜咧嘴笑了笑，森然道：“赵雷，谁让你住手的？！”
刚狠下心的赵霏羽立刻慌了，看着出尔反尔的赵胜，急忙说道：
“赵胜，你答应过我放过陈若虚的。”
赵胜看着已经没有后悔余地的赵霏羽，沉声道：
“我并没有答应你放过这奴才！而且这奴才已经成了你的心魔，你若是还放不下，只会阻拦你的修为进步。”
赵霏羽死死咬住嘴唇，进退两难，再三犹豫后只能退到赵胜身后。
赵雷得了命令，放声大笑道：
“贱命奴才，今天你完了！”
话音刚落，赵雷一个大跨步掠至陈若虚身前，衣袖鼓荡，气势汹汹的一拳将要朝陈若虚的后脑勺轰去。
众人摇了摇头，看着陈若虚的眼神，既同情又怜悯。
当所有人都以为陈若虚必死无疑时，异变陡生。
陈若虚闪电般低腰沉身，右手五指仿佛凶兽的血盆大口张开，一把抓住赵雷的头，抡圆砸下。
“嘭！”
巨大力量冲击下，整个演武场似乎猛然一颤。
赵雷猛然吐出一口猩红的鲜血，不敢置信地望着平静的陈若虚，面容扭曲，嘶吼道：“贱……”
陈若虚蛮横用力，硬生生将赵雷提向空中，闪电一脚踹出，一如昨天在四角长亭内发生的那一幕，只不过双方互换了身份。
被踹飞腾空的赵雷如同断线的风筝，噗通一声坠地。
赵雷用手撑地，极力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起不来，面容愈发狰狞，声音嘶哑低吼道：
“贱命奴才，你找死！”
这副模样，像极了垂死挣扎的疯狗。
全场寂静无声。
赵霏羽更是眼神呆滞，嘴唇颤抖。
陈若虚挺直了脊梁，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赵胜，然后居高临下看着地上不断挣扎的赵雷，淡淡道：
“你说我让我站住！”
周围的小厮婢女们深吸一口冷气，屏住呼吸，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陈若虚顿了顿后笑道：
“可是”
“你配吗？”
神情愕然的赵霏羽才反应过来，咬着嘴唇，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戛然而止：
“若……”
陈若虚看也不看似乎想要挽回的赵霏羽一眼，潇洒转身离去，留给她一个拒人千里之外，比冰霜还冷漠的背影。
陈若虚离开演武场后，直接朝东边海岸走去，那里是他曾经修炼常去的地方，人迹稀少，无人打扰。
西边阁楼上，赵胜看着演武场内狼狈不堪的赵雷，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赵霏羽几乎快要哭了，她从未见过这般冷漠的陈若虚，冷漠的让赵霏羽心中发堵，快要喘不过气来，脑海中空白一片，像是永远失去了什么最为珍贵的东西。
赵霏羽强行镇定下来，跺了跺脚，紧跟在赵胜身后离开。
演武场内众人看着被抬走的赵雷和茫然无措的赵霏羽，感觉自己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昨天还卑躬屈膝，遭受毒打的陈若虚，今天就翻身当了主人，以绝对力量碾压了旁系子弟赵雷？
因为得罪仙师，被毁了神海，当场被赵霏羽断发绝义，然后立刻打脸，找回了场子？
这情况也太邪门了。
简直比这天还要邪门。
……
今天，封禁的扶摇城破例开了城门，迎来一批稀奇古怪的人，少年少女和老人。
城门打开后，身着一袭华丽黄袍的少年率先走进扶摇城，一路往东而去，左顾右盼打量着大变模样的扶摇城，惊叹连连：
“紫气东来，万物复苏，果然非凡。”
少年身后跟着一位脸色净白如雪的高大老人，气势沉稳如巍巍大山，眼眸中也有惊讶之色。
紧跟其后的是一位青衣负剑，丰神俊朗的少年和红袍短靴持扇少女，两人进城后稍作停顿，便一南一北相反分开。
一位闭目养神的负剑老头和一位肌肤白里透红粉仿若孩童的老妪分别紧跟其后。
最后是一位紫衣黑发少女独自进城，少女身材纤细，却偏偏拥有丝毫不逞让于成熟妇人衣襟前的壮丽风光，行走之间衣衫紧绷，颤巍荡漾。
紫衣少女进城之后，穿过纵横交错的巷道，径直朝东边海岸走去。
……
东边无尽汪洋里，有一头两米长的小蛟正趾高气昂巡视着海底，所过之处鱼虾蟹群惶恐避散，唯恐撞上这头飞扬跋扈，脾气极差的“东海小魔王”。
小蛟头顶微微凸起，生出一根晶莹剔透的小角，通体呈黑色，周身鳞片蕴藏着一道道璀璨的紫色光华，俊逸非凡，显然是在昨夜的紫气东来中获得了不俗的机缘。
小蛟正准备张口吞下一群不长眼的七彩鲮鱼，忽然听到海岸边传来一声呼唤，身体一僵，那道仿佛遥远又熟悉的呼唤声，让小蛟神魂中涌现出一种久违的难过和亲切感。
这种感觉让没心没肺，横行霸道了数年的小蛟很不爽。
于是小蛟跃出水面，三角倒竖的金色眸子死死盯海岸边的紫衣少女，杀气凛然。
紫衣少女俏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惧意，反而轻笑着继续喊道：
“小黑，我来接你回家！”
浮空而立的小蛟似乎听得懂人话，顿时大怒，想要豢养我为奴？
小蛟仰天嘶叫一声，抬起黑爪向紫衣少女袭来，寒芒摄人，速度快若闪电。
紫衣少女缓缓抽出腰间缠绕的古朴长鞭，轻轻一抖，朝虚空一鞭抽下。
虚空中有一道粗壮如龙的鞭影应声而现，狠狠抽打在小蛟身上。
小蛟被抽倒进沙土里，神魂簌簌发抖，惊恐望向紫衣少女手中的古朴长鞭。
那是打龙鞭，天下所有龙类的天敌，不伤肉体，专打龙类神魂。
记起打龙鞭的小蛟如遭雷击，神魂深处开始有无数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浮现，所有的碎片中都有一位巧笑嫣嫣，仪静旷世的紫衣女子，眉眼像极了眼前这位紫衣少女。
记忆碎片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在数万年前那场惊天大战之中，在一座仙音缥缈与万鬼恸哭的神葬之地，那位仪静旷世的紫衣女子为了保护它，以天地神通划开一道壮阔的银色天幕，强行拉着一位杀气漫天，气血滚滚冲霄的妖王闯入天幕之中。
从此一人一兽，永隔一方。
飞扬跋扈的小蛟终于认出来这位少女，眼眸中流淌下金色眼泪，飞掠到紫衣少女身边，不停翻滚呜咽起来，像是一个被遗弃多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紫衣少女低头安抚着小蛟，轻轻笑道：“小黑，别哭别哭，我来接你回家了！”
呜咽的小蛟忽然止住哭泣，嘶声尖叫起来，身体缠住紫衣少女就要往后撤退，紧贴海岸线地方，有一团隐藏已久的黑影刹那间破水而出，伴随着海水迸射四溅，一条身体粗壮如小山的四翼灵蛇呼啸而至，张开血盆大口咬向紫衣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