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日日买醉，夜夜大骂那名劫修。然而他在弥留之际，呼唤的却是我娘的名字。”
“又过了几年，仙门再次来临安城收徒，我检测出有灵根，我喜欢的人没有。
“于是我问仙人，修仙后能和凡人在一起吗？”
“那位仙人说：仙凡殊途，修仙者闭关修炼一次便要几年、几十年，修仙者如何能和凡人在一起？”
“听到这话，我怕了，怕重复我娘和我师父的故事，于是我选择留下来。”
“如今几十年过去，我却突然后悔了，半夜里，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选择修仙会不会更好。”
宁尘张嘴想要安慰。
老道士却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
“仙凡殊途？在听完仙人您之前那一番话后，老道我突然觉得仙凡或许并不殊途，
“两者都会面临许多选择，也都需要面对自己的内心做出抉择；”
宁尘赞同说：“确实如此，修仙者也有许多难以抉择的时候。”
老道士眼睛明亮，说：“仙凡的区别，不，应该说人与人之间的区别在于对往事抉择后悔与否。”
老道士往外走了几步，望着澄清的天空。
“十多岁的我选择留在临安城，并且不后悔这个决定，那如今的我又何须后悔；
“如今的我需要做的是承担起当初做出抉择的结果与责任，而不是后悔、逃避；随后便是看向未来，做出此刻的选择。”
宁尘看着此时的老道人，气神祥和，神韵自然，
忽然，他想起了井老太爷。
这是悟道吗？
老道人转身看向宁尘：“仙人要离开这里吗？”
“嗯。”
“去哪？”
宁尘望向远处，露出微笑。
“千山万水，仙道尽头。”
老道士扬起拂尘，拱手：
“那老道祝仙人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多谢。”宁尘笑着说。
他祭出百花剑，拱手行礼：“那再……”
刚说出两个字，宁尘便顿住了。
片刻后，他笑了笑，再次郑重拱手行礼：“道长，后会无期了。”
老道士一愣，随即笑着还礼：“仙人一路走好，后会无期。”
宁尘踏上百花剑，双手负在背后，傲然挺立，最后看了一眼云汐的坟墓，便潇洒飞向天际。
老道士望着宁尘远去的方向，心中为他默默祝福。
从始至终，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这时，一位老妇人提着篮子，从台阶下走上来。
“在看什么？”
老道士低头，笑着说：“在看你。”
老妇人愣神了一下，随即笑骂道：“都这么老了还这么不正经。”
“今天变冷了，这早饭你尽快吃，不然一会就凉了。”
老道士接过篮子，掀开几层布，里面的饭菜还冒着热气。
“谢谢你。”
老妇人皱眉：“老夫老妻的，说什么谢，快吃吧。”
“嗯。”
老道人伸手，牵住老妇人的手，说：“外面冷，我们进里面去。”
老妇人亦步亦趋，只是眼睛一直在老道人牵住她的那只手上，就这么看着。
那只手的温度、触感是那么真实，却又那么不真切。
不过，不知为什么，老妇人突然想哭。
“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没事，就是刚才被冷风吹到了。”
“这样啊。对了，刚才有位香客送了我两样东西。这个果子给你吃。”
老妇人接过五蕴果，问：“那你呢？”
“我吃这枚桂花糕。唔，清甜可口，还不粘牙，好吃！诶，你也吃啊。”
老妇人双手拿起果子，双眼笑着看向老道士，随即咬了一口果子。
“如何？”
“好吃！”
白云上。
宁尘站在百花剑上，任由狂风吹拂。
衣衫猎猎，耳畔风吼。
剑光一闪，人与剑已至千米之外。
忽的，眼前出现一朵庞大巍峨的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