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括这副身体,本身就是会骑马的。
何况赵括还让人给自己打造了马镫,还有马掌。
为了确保自己的逃生路上万无一失,五千轻骑兵都配上了马掌。
倒不是赵括藏私,而是这些轻骑兵本身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胡服骑射培养出来的,早就练就了双腿一夹,人马而一的境界。
倒是马掌这东西,一发明出来就受到了骑兵们的好评。
“少君果然是神仙一样的人,发明的这东西让马儿跑得更稳了。”
一名赵家的门客笑呵呵的说道。
这个门客叫做赵狄,也是之前跟过赵奢的老人。
一直以来,负责赵括贴身警卫的就是这些门客。
另一名叫赵矻的门客也接着说道:“可不是嘛,少君可是老君上的种,自然是文武双全,什么都会的。
我们这些老人,可一定要想侍奉老君上一样侍奉少君。
在少君需要的时候,我们要拿出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少君。”
“那是当然。”
周围的门客纷纷应诺。
赵括却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哪有这么好的事,人家因为跟随了你父亲,就要为了付出生命,这不符合一个现代人的价值观。
而且这些人是当着自己的面说的,也是说个自己听,表表忠心。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打算以后找机会,亲手给这些人发些赏赐,毕竟自己的护卫都是靠着这些人。
本来呢,赵括以为这趟摸鱼之旅,是轻松愉快的郊外旅行。
虽然说一个主帅,在大战的时候抛下主力部队,巡视后方,明显是本末倒置。
可是当前线传来秦军进攻韩王山和店上壁垒的时候,赵括立刻庆幸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打死他都不回前线了。
反正能做的布置都做了。
能守住,算那些赵军命大,守不住,起码自己来得及跑路,不会被埋到坑里,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司马越怎么催,赵括却没有返回或者加速行军的意思。
他甚至还反过来教训司马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把前线的事情托付给了李云,就要相信他,哪里能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赶回去。
说不定秦军现在大举进攻,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绕路攻击我们后方的意图呢。”
话音刚落,就有轻骑兵来报。
“报,路遇溃兵。”
什么?
溃兵。
这可把赵括吓坏了。
“快带上来。”
只见骑兵们带着几个浑身是血的赵军前来,有的身上还插着几枝箭,眼见都快活不成了。
“我们是冯亭将军的亲兵,长平关遇袭!”
“什么?”
赵括大惊。
“冯将军刚到,秦军就从后面攻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绕了一圈,皮甲都没有,却悍勇异常,打着老营骑兵的旗帜。”
“长平关前面是天险,后面地势平坦,秦军很快就展开了攻击阵型,本来也是守得住的,谁知道长平关的太守,也就是冯亭将军的族弟冯鄗竟然带了直接杀了冯亭将军,开门献城。
我们剩下的兄弟实在抵挡不住,只能逃出来。”
这个消息让赵括如遭雷击。
果然,白起还是化不可能为可能,带人袭击了自己的后方。
现在,掌握地形的赵括终于明白,历史上,赵军在占有地理优势的情况下,为什么会被几乎同等兵力的秦军包围,然后断粮坑杀了。
源头就在于后方这座百里石长城防线,实在是不可能攻下的天堑。
而长平关和故关,是这条防线最重要的节点。
长平关固然是被秦军偷袭成功,但是内应的帮忙,以及兵力的空虚,才会导致长平关这么快失守。
冯家作为韩国的世家大族,为韩国献出上党,驱虎吞狼,给韩国争取发展的时间,本身就是阳谋。
而冯亭和他的弟弟冯鄗为了家族的延续,投靠不同的国家,在这些世家大族内,也是极为常见。
既然长平关都攻下了,那么故关估计也危险了。
赵括仰天长叹,他感觉自己最终,还是被白起装进了碗里,白起甚至已经拿起了勺子,准备把自己还有自己麾下赵军统统吞下去,再打个饱嗝,擦擦嘴。
千年以后,大家谈到自己,还是会说自己纸上谈兵,空谈误国。
自己难道真的逃不过被秦军射杀然后埋进坑里的命运嘛。
自己穿越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括用力握住了手上的缰绳。
“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大吼一声,脑海里长平地区的地形飞快在脑海中浮现。
“全军听令。”
“在。”
“加速前往故关,这是我军唯一退路,必须力保故关不失。”
“派精锐骑士前往韩王山传讯,让他们把机动的部队抽调一万人过来,火速支援故关。
其余人守住阵地,不可轻动,没我命令,不能回援或者进攻。
剩下的一万机动部队务必确保韩王山和大粮山之间的粮道通畅。
如果做不到,让李云自己抹脖子,然后全军躲进大粮山。”
此时前线的大粮山有有四万赵军,韩王山有九万人,店上壁垒前后大概有五万人,剩下赵军的都驻守在各处的壁垒上。
赵括这个布置,中规中矩,显然他把胜负手放在了故关的得失上面。
而且他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实在不行,躲进大粮山,上面的粮草少说也能撑个半年。
但这并不是赵括想要的结果。
他勒马转身,对着围绕自己的门客们,开口说道:“你们平常都说愿意为我效死,现在有一个必死的任务需要有人完成,有人愿意去做么。”
“少君且说。”
“长平关到故关一带,有堡头隘、贺家两个壁垒,那里还有两三千人马。
我需要有人传我军令,让那些将士拿命拖住秦军,为我军回援故关争取时间。
传令的人。”
赵括顿了顿,犹豫片刻,终于大声吼道:“必须给我留在那里,告诉那些将士,他们的家人以后由我赵括一力照顾,然后看着那些将士死,最后陪着他们一起死,有人敢去么。”
让赵括没有想到的是,所有门客,包括司马越在内,竟然全部向前一步。
“某愿往。”
“让我去。”
“我来,以前老君上在的时候我就是负责传信的。”
必死的任务,所有门客却趋之若鹜。
最后,竟然是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门客,抢了先,高声说道:“当年老君上死的时候,我就应该追随他去了。
只是老君上交代我要跟着少君,帮忙看着少君,我才厚着脸皮活到现在。
现在少君已经有了当年老君上的风范,我也应该赶紧到下面告诉老君上这个好消息了。”
“你一个人去,怕误了少君的大事,我也跟你一起去。”
“两处壁垒,一处去三个人,确保万无一失。
不要抢了,我先占一个名额。”
眼前的这些门客,纷纷抢夺着这个送死的任务。
而赵括,甚至都忘了这些人叫什么名字,只是记得,晚上有这些人守夜,自己可以安心睡觉。
白天,有这些人帮忙负责后勤,行军,调动军队的事,自己可以只动动嘴皮子,想按兵法来就按兵法来。
马服君赵奢,给自己儿子留下的这些门客,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
还没等赵括反应过来,六名年纪最大的门客已经站了出来。
那名最老的门客面带笑容,朝着赵括行了一礼,笑着说:“终于有机会为少君赴死了,我一直等着这天。
这是少君,别怪老夫多嘴,秦军出手如此狠辣,不是王龁能做得出来的。”
赵括点点头,想要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是白起。”
“少君怕是早就知道对面主帅换人了。”
“是。”
“老君上在的时候,就说过遗憾没机会和白起交手,没破了白起百战百胜的名声,以致赵军听到白起都怕,失了胆气。
哼,我看白起的各种动作都在少君的意料之中,这次少君定能打败白起,名扬天下,我就先下去告诉老君上这个好消息了。”
说完,送信的门客们挥舞马鞭,扬长而去,仿佛去奔赴一场华丽的盛宴。
剩下的门客们看着他们,一脸羡慕,仿佛他们夺走了最无上的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