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的马车先行行驰在都城之内,司俊典一身大红喜服,坐在白色的骏马身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应着百姓们接二连三的贺喜声。
司俊典正应着一名百姓高声道贺,后方突然涌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声音穿透耳膜直击心底,地面也随之轻颤,所有在前方的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去,只见一行迎亲的队伍缓缓来,为首骑在红枣马身上的男子顿时映入众人的眼帘。
这名男子是谁,好强悍的气势!实力恐怕比北苑学院的极为长老还要高深!一名年轻的男子现在人潮前端,感受到司云斋毫不掩饰的强烈威压后喃喃着,他的自言自语不过一瞬,随即很快就埋没在身后情绪愈发澎湃汹涌的百姓们的呼喊声中。
“这是……司云斋?”司俊典俊美一扬,看清了来人之后,放慢了驾马的速度。等到后面的迎亲马车渐渐驶近的时候,温润的嗓音开口,带着几分欣喜,“三弟?”
相较于司俊典,司云斋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以示回应。
司俊典倒是一点儿也不尴尬,继续开口,“二哥倒是许久都不曾见到你,这三年你都去了哪里?还有你脸上的面具……”
司俊典一脸关怀,端的是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在下方的众人一听,连忙竖起了耳朵——。皇子真的消失了三年?连皇子都不知道他的所在?这可是大事情!每人佯装无意,实则绷紧了神经关注着两人的对话。
司云斋嘴角一扬,眼神淡漠的扫了他一眼,司俊典被他的眼神看的浑身一僵,仿佛浑身的心思都被他看的透彻,不免一滞。却听到他此刻开口——
“三年那场战役,保住了大秦,却让我命悬一线。本网自幼随军出征,为我大秦效力,勤恳不敢居功,身负重伤,伤筋劳骨,需修养三年:古有兰陵王覆面,征战沙场,我亦如此效仿,不过随心而为。不知我如此解释,二哥还满意吗?”司云斋说的云淡风轻,最后还彬彬有礼的回问了一句。言语里,提到了当年为大秦出生入死的事迹,又谦称无功无劳:偏生最后一句话还如此令人耐人寻味,美化了自己,把丑角的焦点全都转移到了司俊典身上。
司俊典脸上那谦和的笑意一僵,已经快绷不下去,四周的目光犹若万千针芒汇聚,如临在背。
还不等司俊典开口挽回自己的形象,司云微有不耐之意:“若是要叙旧,恕我无力奉陪。若是误了本王的吉时,哪怕二哥你不放在心上,任由新娘子跑了。本王可是担当不起,告辞。”
说罢,潇洒的提醒着自己的队伍跟上。越过二皇子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朝着皇宫行去。司俊典看着他的背影,压抑着心中的怒意,面上仍挂翩翩佳公子的笑意,手垂落在宽大的袖袍下紧捏成拳。
两队迎亲的人马皆卡在时辰点赶到皇宫之中,那等待已久的司仪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皇帝坐在太极殿的高位上,两手,目光沉静如水,司云斋与司俊典同时下了马,在最底下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复活,皇帝的胡须一动,沉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蕴含着灵力,响彻整座凌霄殿。
“何乃国之幸?文韬武略,亦或是忧国忧民?我大秦的江山生存数百年,其下有无数忠诚之士,亦有作奸犯科之人……曾经何时,朕也有同样问题的困扰。”
“二子司俊典,谦逊有礼,博览群书,实有经略之才:三字司云斋,文武双全,曾为我大秦立下赫赫功勋。今日我的两位儿子大婚,不仅作为皇帝,更作为父亲,给予一句老生常谈的忠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若是不立人,不齐家,又怎能治好过,威临天下。”秦帝大掌抬起,捋了捋胡须。扫视着立于下方气质不凡的两名儿子,百感欣慰。
此话一出,太极殿内的文武百官皆是脸色一变——这皇储之争,势必要落到二皇子与三皇子二人之间啊!
司俊典暗暗在心中计量,垂首恭敬,“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司云斋却只是微微点头,众人看了又是一惊。只见秦帝笑意满面,对司云斋模棱两可的应付丝毫不觉恼怒,对两名皇子的轻重当下便有了几分考量。
收到总管公公的示意,司仪适时的上前,高声宣完“三拜堂”后,太极殿的盛宴虽钟鼓声一鸣而悄然开始。
司俊典住在宫中,艾卢月自然是被宫人们迎向宫殿之中。司云斋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后,随意置在一旁,朝着一旁的总管公公开口,“我先回去了,其余的事便交给你了。”
总管公公面露诧异,很快的应了声。目睹三皇子带着他的皇子妃从侧门避过众人离开之后,心下生出无限感慨。
自三年前那一战后,这名皇子危在旦夕。陛下招贴皇榜,寻求名医,一名绝世高人揭榜现身,当场保住三皇子的命后,便带他到宫外修养,与宫中一别就是三年,似是过惯了与世无争的生活,谁都不愿理睬。
怕是知道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总管公公望着空旷无一人的地方,心内升起一股怆然,曾经那意气风发,爱同他恶作剧的少年已随风逝去。世事变迁,这一切早随着人心面目全非了。
罢了,还是想着如何向皇上复命吧。总管公公摇头,浮尘一掸,想了一想,这把麻烦事丢给他的习惯可是一点儿都不曾改变。
目睹这一幕的,只觉得这传闻中的三皇子性情倨傲。没有想到,司云斋本就不是什么大秦三皇子,伪装成此人亦不过下策。
出了灯火通明的皇城,艾城雪上了马车之后,才将端起的姿态顷刻瓦解了下来。她才不顾什么礼仪姿态,将盖头撤下,三两下将繁杂的头饰一并去除,只留下一根簪子与步摇后,司云斋正巧掀开了车帘进来,见艾城雪素发坐在里头,不免一笑。
“方才想让你脱下那些首饰,没想到你自己倒是迫不及待了。”司云斋理所当然坐在艾城雪身侧,支肘懒懒的靠在一侧,侧目正好对上艾城雪,竟开始欣赏了起来。
不同于艾卢月花了一个时辰精于打扮,艾城雪只是略施薄粉,她本生的雪肤花貌,微施粉泽,更是美艳动人。眉如新月,清眸流盼,唇色朱樱一点,若三月绽放的桃花,娇嫩动人,司云斋喉结一动,压抑着别开了眼。
艾城雪注意力只在他方才的话语当中,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变化,淡淡回道,“太过繁琐,不舒服。”
司云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下一次不会如此了……”
艾城雪回眸,正对上司云斋似笑非笑的黑眸中,一时缄默空气就这么突然沉默。两人相对无言,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为了不引人注目,司云斋特地吩咐人清楚一条道路来,这一路下来,反倒是清静了不少。
车速慢慢减缓,前方一声“吁”响,车夫开口道:“三皇子,三皇妃,已经到了。”
司云斋与艾城雪下车,二人并行走入府中,迎面两名年轻俊逸的男子。其中一人艾城雪倒是印象深刻,正是竹起本人,竹起早在门府等了许久,见到两人回来,兴奋的一蹦三尺高,碍于在少夫人面前,只得压抑住那份喜悦,面上的笑意不断。
“恭喜少主,少夫人。”竹起笑呵呵的开口,见艾城雪目光转移到身旁的男子,连忙将他拉过来介绍道,“这是竹落,成日板着一副冰山脸,话少的可怜。唯一的有点,就是天赋极高,身手不错,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