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的速度很慢,只要铁索一晃动他就吓得闭上眼大喊大叫。
何弃疗立在铁索上,见天色不明,估摸着离日落只剩一炷香的时间。
“不要看下面,你只要往上爬就行了。”他对牛牛说道。
“不行!铁索只要一晃我就害怕!”牛牛身体紧紧抱住铁索,一动也不敢动。
这就叫何弃疗为难了,虽然规则没说不允许帮助别人,他还是想让牛牛自己完成考验。
“你睁开眼!”
何弃疗喊道:“你看我,即便站在上面不也没掉下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牛牛睁开眼回头看向何弃疗,见他果真站在铁索上,没有倚靠外力。他以自己身力量稳固地扎根铁索之上。无论风吹得再大,铁索摇晃得再剧烈,他始终稳固如山,一动不动。
“这不是很容易吗?”
何弃疗继续鼓励他道:“你只要往上爬,我保证你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
在他鼓动下,牛牛胆子大了起来。
整个人按他说的,一点一点往上挪。
“真不会掉下去!”牛牛语气十分高兴。
他虽在移动,何弃疗却高兴不起来,以现在的速度,他们不可能在日落前攀上云霄。
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将他带上去,何弃疗看见牛牛突然打直身体坐在铁索上。
“干什么?”
他不知道对方要干嘛。
当那壮硕的身体颤颤巍巍地从铁索上站起来。
何弃疗突然像风一样蹿了出去。
“你看我……”牛牛立在铁索上,想与何弃疗说话,却感觉身体忽然失去平衡。人不受控制地往崖底落下。
啪!
危急时刻,何弃疗稳稳抓住他的手臂。
他奋力将对方拉上铁索,只见牛牛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他目光呆滞,趴在铁索上直喘粗气,显然被刚刚的经历吓丢了魂。
何弃疗无语,这家伙前世掉下悬崖是有原因的。
“你还行吗?”何弃疗问道。他不知道自己把对方弄进万道宗,对这个憨厚的老实人是否是件好事。
不如让他平安无事地回家……
就在他犹豫时,牛牛说了一句让他此生难忘的话:“我彳亍!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他的话让何弃疗对他刮目相看。
“时间还剩半炷香。”
柳叶的声音从下方崖顶传来,提示两人时间已所剩无几。
“看来我是无缘成为万道宗的弟子。”牛牛沮丧道,“你快走吧。”
“这可不一定。”
何弃疗神情显得无比自信,“等会会很难受,你忍一忍!”
说完,他忽然抓住牛牛的腰带,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呃……”被勒住腹部的牛牛直犯恶心。
何弃疗没时间管他难受与否,将他整个人提起,像是拎菜一样带着他在铁索上快速奔行。
“啊啊啊啊啊啊……”
在对方手中左摇右晃,既难受又害怕的牛牛,嘴里不断发出鬼畜的声音。
仅是片刻,何弃疗已经带他来到云霄深处。
“呕——”
铁索相连的浮空岛屿上,牛牛脸色时青时白,趴在崖边不断往下面吐彩虹。
青云阁。
何弃疗望着岛上高耸的楼阁,心想自己悠悠转转一万年,又回到熟悉的地方。
“恭喜两位,在最后关头通过考验。”
离他们不远的一棵巨树下,有一位身形消瘦,头发所剩无几的老者。他对两人说道:“想必两位小友已经身心疲惫。你们可在这空中楼阁中歇息一晚,明日一早随我前去参加选拔的最后一阶段,‘鲤跃’。”
“谢长老。”何弃疗庄重地向他行礼,神情显得无比尊敬。
这位便是万道宗外门的最强者,古长老。整个外门,共有四位长老,今天已见过三人,而这四位长老中门生最多,实力最强的便是眼前这人!
根据何弃疗前世的记忆,现在的古长老应该在神泉巅峰境界。放眼整个东域也少有实力与之匹敌的对手。
“去吧去吧!”古荷摆手道。
随杂役进入青云阁,何弃疗心情十分复杂。
曾几何时,在他记忆中,他也像这些杂役伺候过一批又一批进入宗门的人。其中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他虽活了万年之久,可他的舞台始终只有这“一亩三分地”。
“明天一定要通过测试。”何弃疗在心里想着。
“大哥,大哥!”
一旁的牛牛很兴奋,拉着他吵吵道:“你看你看,这楼阁好宽阔好富丽!”
他出生贫寒,自小受尽苦难,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心里自然高兴得很。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何弃疗笑道。根据选拔规则,通过前两次考验的人,就算最终未能测出灵根,也能待在门内做杂役。
“真的吗?”牛牛高兴得满脸通红,要是能住在这里,他也算对得起家人的期望。
“少爷您这边请。”
两人前往自己房间,楼道迎面走来两名男子。
走在前面那人仰着头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这人何弃疗见过,就是先前第一个通过登高考验的年轻人。
在他身后,卑躬屈膝一脸讨好的人也不是别人,就是早前在客栈认识的岑鸣。
几人离得近了,那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忽然停了下来。
他不说话,只是一脸审视地打量着何弃疗与牛牛,似乎觉得与他们同住一个地方很掉身份。
主人不开口,狗自然叫了起来。
“原来是你俩!”岑鸣一脸讥笑,“老天真是瞎了眼,让你们这种人也通过考验。”
“岑鸣你什么意思,我们凭什么就不能通过考验?”牛牛虽然憨厚,却也不是任人欺负。
“我什么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路给石公子让出来。”有主人在身边,岑鸣的气焰显得格外猖狂。
“你……”牛牛脸色涨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都是为了进入万道宗才来考试的,为什么岑鸣与眼前这张死人脸会显得高人一等。
“别生气。”何弃疗伸手拦住牛牛,说道,“让让就是了。”
说着他一侧身,给两人让出一条路。
牛牛虽然生气,见帮自己的大哥都让开了,壮硕的身体也只好移到边上。
“晦气。”
姓石的年轻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看也不看何弃疗,从两人身旁笔直走了过去。
“算你俩识相。”岑鸣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急忙跟上前去。
见主仆走远,何弃疗心里很是佩服,岑鸣虽是小人,趋炎附势的本领却不小,这么快就找到靠山。
石家。
石公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东域只有一个石家,也难怪这位石公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以他家族每年给万道宗提供的钱财,足以买通好几个外门弟子的资格。
想必正是如此,外门长老才会在测试中对他屡次放水。
不过这点小事未能影响何弃疗的心情,倒是牛牛气得直嚷嚷。两人跟随杂役来到客房,分别后,何弃疗坐在床上认真规划未来。
明天选拔结束,先拜入玉长老门下,然后准备一年一次的内比,内比通过就有资格参加进入内院的大比,争夺成为内门弟子的名额。
算算时间,小师姐差不多也是那时来到东域,一定要赶在她入门前晋升内院。
前世喊了对方数千年的师姐,何弃疗想要改一改,让对方叫自己一声师兄!
此时想起她,何弃疗心里还是会隐隐作痛。她本是一颗明珠,两人身份悬殊一生也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何弃疗偏偏活了很久,即便他只是一介杂役,超长的寿命还是会引人注意。
“你为什么一直都在?”
“我来教你修炼好不好?”
“你说我俩谁先死?”
“若是我能活着回来……”
她的声音似乎犹在耳边,作为内院年龄最小的弟子,在大劫降临后整个宗门就只剩她与何弃疗。
她不知何弃疗为何能活上千年,就如何弃疗也不明白她在明知会死的情况下,为何还要去应战。
“至少她曾注意过我。”
何弃疗驱散杂乱的思绪,自言自语道:“既然老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我一定要爬上高山看个真切!那些隐藏在背后推动大劫的罪魁祸首!那些屠杀修士残杀无辜的刽子手!他们的真面目!我都要看清楚!看明白!”
他知道,在这表面风平浪静的盛世下,隐藏着恐怖危机。当大劫如期而至,猩红的天空将被打出窟窿,修士的尸体如下雨般密密麻麻地掉落……那些天之骄子的血将会染红整座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