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让我爸妈松口。
感谢国家,感谢九年义务教育。
如果不是这种政策,我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摸到书本,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像我一样翻不了身的女孩子一辈子困在了大山里。
跟我六姐一起走进学堂的那天,我哭得比我爸把我踹飞的时候还惨。
但是,其实上学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我跟六姐没有钱,买不起小卖部里最便宜的,一毛钱一根的铅笔。
“老子送你们两个赔钱货去读书够给你们脸了,还想要钱?
赶紧滚。”
所以,我跟六姐只能捡同学们不要的铅笔头,再用。
短短的铅笔头写出的作业,歪歪扭扭。
老师还上课点名批评了我和六姐。
这下,同学们的恶意像疯长的野草。
小孩之间的恶意永远比成年人更过分。
“你们看你们看,刘祈儿的裤子上有好多补丁呀,我奶奶都不穿这种裤子啦!
哈哈哈哈哈……”是的,因为我这条裤子,从大姐小时候,穿到我现在。
我爸妈说:“赔钱货买什么新衣服!”
“刘祈儿和刘思娣为什么老是捡垃圾啊?
我爸妈说捡垃圾的都是乞丐,脏死了。”
因为我们买不起,我们只能捡同学们不要的。
每当这时候,我跟六姐都抬不起头。
学校那时候为了孩子们上课不饿肚子,在课间会提供牛奶面包的加餐。
一个月只需要五块钱。
我们当然是没有的,整个班只有我们没有。
我们每次眼巴巴地盯着别的小朋友们喝牛奶吃面包的样子,总会招来无尽的嘲笑。
“看什么看,穷鬼,看了我也不会给你吃的!”
“哎你说,我要是不小心把面包掉在地上了,刘祈儿和刘思娣会不会去垃圾桶里捡呀,哈哈哈哈哈哈。”
“肯定会啊,看她们俩那个馋样儿,恨不得眼睛长到我们的面包上,而且她们不就是爱捡垃圾吗?”
更有过分的男生,看到我们看他。
他就立刻把面包都舔一遍,然后防备地看着我们:“别看我,我就是扔给门口的大黄都不会给你们两个乞丐吃的!”
我跟六姐气得直哭。
还有一次,有个男生从我们面前跑过去,扔下一个吃剩的面包。
“我不要啦,你们谁捡起来就是谁的!”
我六姐忍不住,要蹲下去捡。
我死死拉住她:“姐,不吃,不吃能饿死不!”
我六姐“哇”一下就哭了:“我想吃呀,妹,我从来没吃过,他们吃剩了不要了的东西,我连什么味儿都没尝过!”
我一下就哭了。
我总是在想,我爸妈不爱我们,仅仅就是因为我们没有那个器官吗?
不爱我,还不如生下来就把我掐死。
为什么要生下来我让我受这种罪!
吃穿比不上他们,我就下决心要在学习上压他们一头。
三年级的时候,我已经稳坐年级第一。
我总是帮人写作业,换一顿牛奶面包,然后跟六姐分着吃。
我跟六姐已经学会努力克服他们的嘲笑了,总是会捡一些纸壳子和瓶子拿去卖。
有时候,我们总算能买一根新的铅笔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五年级的时候。
学校里来了几个年轻的老师。
有一个女老师,姓谢,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如沐春风。
五年级下册,山村教育受到了社会上的关注,我们这个村子被捐了一笔不少的钱。
校长喜滋滋地规划,能买几套新的课桌,几个新的黑板,我们总算不用再破破烂烂了。
然而,谢老师力排众议,要带我们去最近的城市看一看。
几个老教师和校长气得七窍生烟。
“年轻娃儿懂什么?
他们就来一年,这钱带着孩子吃了喝了玩了,以后怎么办?”
谢老师却以支教威胁:“缺的钱我可以自己补,不让我带着孩子们去,我就不教了!”
家长们更是担心得要死。
“我娃儿哪出过那么远的门?
什么支教老师,我看你莫不是人贩子!”
谢老师据理力争:“不让孩子们现在出去看看,他们哪有眼界以后走出这里!”
最终,谢老师舌战群儒,带我们去了最近的城市。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原来在大城市,女孩子也可以穿好看的新裙子。
原来在大城市,女孩子也能跟男生一起学课外特长,吃同样的食物。
我羡慕极了,问谢老师:“老师,我怎么样才能跟他们一样呀?”
谢老师眼睛里是心疼:“祈儿,你好好学习,以后也能来大城市。”
我两眼放光:“真的吗老师?
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回来后,家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