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连娣来,那两个宫女争先恐后地开口说话。
“柴贵人最近想念亲人,就想吃这竹溪贡米。”
另一人则说:“昨日端庄宫就给你们说了要用竹溪贡米,你们可是说多得是,让端庄宫只管来取。”
“昨日既然说了有许多,还不把米拿出来?”柴贵人身边的宫女果然也是不好说话的,“别是欺负我家贵人,看我们地位轻好欺负!”
淑妃派来的宫女又说:“可别是监守自盗才闹出这等笑话。”
这两宫女说罢,便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陆连娣。
监守自盗肯定不可能,毕竟陆连娣治下严厉,绝不允许手下犯这等事。可若是司饎司自己连库存都点不清,也是要受责罚的。
陆连娣内心无奈,两边都不好得罪,只有把这事情推到两边都不好得罪的人身上去了。
“两位,这竹溪贡米自然还有,怕是谁都领不走。”
见两宫女要说话,陆连娣连忙打断:“两位莫急,实在是昨日端庄宫差人问后,贾尚食接到光禄寺那边的传话,陛下要设宴招待番邦使节,光禄寺便把这竹溪贡米都借走了。”
陆连娣继续说:“这传话有些晚,所以也忘了告诉端庄宫的宫女这事。”
端庄宫的宫女听了后已经打算作罢,可是柴贵人的宫女不依不饶。
“不是说还有一袋吗?”
这一袋究竟归谁呢?
陆连娣没有说话,而是转头就一巴掌打在了于典饎脸上。
其实也怪于典饎离得最近,况且当时陆连娣心中感到烦躁,想着若不是于典饎自作聪明,也不会大清早就闹那么大动静。
这尚食局谁不知道于典饎向来以她陆连娣马首是瞻,等天一亮,贾尚食又得斥责自己。
故而就把火发在了于典饎身上。
“你怎么做事的,连粮仓的东西都清点不清楚了?昨儿明明把竹溪贡米都划走了,怎么账簿上没有写清楚!”
于典饎突然被甩了一个巴掌,整个人都蒙了。
赶紧对着陆连娣承认错误。
又急忙对着两闹事宫女道歉:“都是我糊涂,没有把账目理清。竹溪贡米确实昨日就划走了,还请两位姑娘原谅。”
这两位宫女是背后有大树好乘凉,自然地受了于典饎这有官阶在身的道歉,这才作罢。
等两人走后,樱珠等人把剩下的事情做完,就纷纷去了司膳司的大堂。
其实从两个宫女闹事开始,樱珠就有不好的预感。
竹溪贡米怎么可能没有呢,前几日她清点仓库的时候记得很清楚,这竹溪贡米至少还有十来袋。
而且这两日她一直在司饎司,凡是进出的粮菜薪炭,她都是知道的。
刚才心想可能会找她的麻烦,果然不出所料。
司饎司众人在大堂站好,贾善坐在上方,陆连娣坐在左下方。
贾善眼角已经带了一点皱纹,她面容带着笑。
“这事不大不小,只是这东西丢了总还是要查清楚才是。”
陆连娣不需要贾善多说,便开始一一盘问。
首先问了于典饎。
此时于典饎自然不敢说出来是自己在捣鬼,只是道:“奴婢也不知道竹溪贡米为何只有一包,不过……”
“不过什么?”贾善问道。
于典饎试着抬头看了眼陆连娣,对方并没有任何示意。
刚才被打得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疼,若是继续冤枉樱珠……
思索了一番,想必陆连娣的意思是不会插手。
于典饎便说:“前几日,我让新来的宫女把粮仓的账目核对过,当时她并没有给我说数目不对。我也只当竹溪贡米还有许多,谁知今日闹了这么一出,才知道竹溪贡米竟然只剩下一袋了。”
贾善问道:“当时是谁清点的?”
不待于典饎说话,樱珠便走了出来,跪在了地上。
“回贾尚食,奴婢樱珠正是清点之人。”
贾善想起樱珠是董环亲自要来的准备收作徒弟的人,倒不太好说什么。
陆连娣便问起樱珠。
“你当日清点竹溪贡米,账目可有问题?”
“回陆司膳,并没有问题。”
于典饎插嘴:“那怎么今日库中只有一袋呢?”
樱珠看着于典饎,说:“小的并不清楚,清点账目是三日前的事情,许是这几日有人把竹溪贡米拿走了,而忘记登记。”
试着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可是于典饎并不愿意听这些无谓的猜想。
“我看并不是有人忘了登记,而是有人以为没有谁会去清点账目是否属实,便监守自盗!”
这话意指很明显了,樱珠不蠢,自然知道这是在说自己偷了东西。
樱珠急忙辩解:“贾尚食、陆司膳,还请两位明鉴。这十余袋米,我如何偷取又能放到哪里藏匿呢。而且我还有人证……”
樱珠便看向人证——小鹊,可是见到小鹊微微摇头叹气,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难道小鹊怕被连累?
难道……自己又要被除母亲以外的人抛弃?
事实恰恰相反,小鹊站到了樱珠旁边。
“回两位大人,奴婢当时同樱珠一起清点得到,奴婢可以作证粮仓中的米与账目没有差别。”
这下可是中了于典饎的下怀,她就等着小鹊出场呢。
于典饎立马道:“看来不仅是监守自盗,还有帮凶呢。樱珠,你说自己没有地方可以藏匿东西,小鹊看守的薪炭库不正是个好地方吗?”
“两位大人,请差人去搜索一下,这贡米丢失一定要查清楚才行!”
事已至此,贾善心中门清。
平日两位司膳之间的明争暗斗,可是见多了。
只要不伤及自己的地方,贾善也懒得理会,便借口不舒服,把事情交给陆连娣去处理。
陆连娣得了令,便让人去搜薪炭库。
大堂一时之间变得安静,都在等待一个结果。
小鹊和樱珠跪得进,便压低声说:“放心,准搜得出来。”
又俏皮地向樱珠眨了眨眼。
樱珠被这话点醒。
是呀,从一开始,她说的话,都是顺着于典饎说的。
说她有问题,她便说自己没有这种可能;说她没证据,她便找了证人。
这不巧了,证人正好有可能变成证明自己有罪的证据。
薪炭库那么大,藏十袋米有什么不能的?
可是,费那么大劲,又是惹得差点得罪两宫妃子,又是对簿尚食大人,就为了陷害她——一个新来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