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笑着对他说。
“霍川，我想去山上露营。”
再有两天我就要搬走了，和另一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也算是和这五年的爱情，做一个道别。
我很早就发现自己有幽闭恐惧症。
从那以后几乎不敢一个人待在封闭的地方，更别说去野外露营这种事了。
霍川愣了一下，然后不耐烦地答应了。
还没等他说完，我突然拉开门，正好看见他正在给苏晴发消息。
发现我突然开门，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公司最近特别忙，我现在得去加个班，晚点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准备转身离开。
我忍不住笑了，点点头，又关上了房门。
直到天快亮了，霍川带着苏晴回来了。
苏晴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
“姐姐，哥哥想给你一个特别的惊喜，我也想来帮忙，你不会生气吧。”
看着她手里那条前几天不见的手链，要不是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我可能都不会这么反胃。
我一把夺过手链，反手就往苏晴脸上甩过去。
“这种便宜货，配你这种廉价妹，倒是绰绰有余。”
苏晴瞬间嚎啕大哭，霍川反手给了我一记耳光。
7.
“你真让我恶心，每天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的，我们好心来陪你，你不感谢就算了还恩将仇报？”
“你从来就不懂得感恩，别人稍微对你好一点就觉得理所应当，活该你这辈子孤零零一个人！”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钢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他死死盯着我，眼中只剩下厌恶和嫌弃。
他甚至不愿再多看我一眼，转身就走进车里，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不断提醒我，曾经最信任的人，转眼就能这样伤害我。
清晨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露营是不可能了。
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无声啜泣。
所有这些年积压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
我多希望自己从没提过露营的事，这样或许还能继续骗自己几天。
这最后两天，我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立刻打电话改签机票，订了最早的一班。
在候机时，我给霍川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再见。”
简单的两字，斩断了这五年的一切羁绊。
正要关机时，霍川的电话像雪片般涌来。
我突然有些恍惚。
记忆中他从没这样着急地找过我。
或许是太久了。
久到那些温柔的回忆都已经模糊。
我们当初是那么心有灵犀，一拍即合。
不用言语就懂得对方的心意。
可正是这种错觉。
让他认定，不管做什么，我都不会离开。
哪怕他明目张胆地伤我，哪怕他一次又一次地抛弃我。
但我不是他的玩物。
我也有自己的感受和尊严，不想再被他掌控人生。
我坚决地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
所有回忆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一切都结束了。
我本以为这一路我会感觉如释重负，带着重获新生的快感。
8.
可我控制不住地反复回想起跟霍川在一起的这些年，第一次牵手时他手心的温度，接吻时他颤抖的睫毛，当然也有那些相对无言的夜晚，还有他发火摔碎的台灯。
在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在妈妈面前彻底崩溃了。
妈妈激动地紧握着我的手，“你说要回来我都不太敢相信，今天一大早就在这等着了，生怕你又变卦不来了。”
“回来就好，妈妈帮你物色的未婚夫特别优秀，肯定会对你好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永远支持你。”
自从我工作以后，妈妈一直希望我能回到她身边生活。
“嗯嗯，我听妈妈的话，就嫁他了，以后我跟妈妈一起好好生活。”
见我没有拒绝，妈妈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今早我还给你表姐打了电话，你那边要是还有什么事就让她帮忙处理，总之别再见那个男人了......”
提到霍川，我心里一阵刺痛，“别担心，该结束的都结束了，往事不会重演的。”
这一个月里，我的手机总是震动个不停。
有时是未接来电，有时是未读短信。
我始终把它们都按进了黑名单，却在今天看到了表姐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责备的声音。
“苏晴心情不好想要去找你，说要当面和你谈谈。”
“都是因为你对她发火，她现在整天哭闹不去上班，霍川也跟着请了长假陪她。你至少应该给个交代。”
“苏晴说你误会她了，她只是想和你交朋友而已。”
我平静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点好笑。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抽泣声。
“蔓蔓姐对不起...我不该打扰你的生活...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讨厌我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出现了...”
苏晴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楚楚可怜。
不等我回答，通话就中断了。
我轻笑一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这种把戏，她大概已经对他用了千百遍吧。
霍川费尽心思找到表姐的号码，不过是想让我心软。但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
9.
这时，妈妈轻轻走到我身边。
“蔓蔓，造型师马上到了，今天先试妆，明天再去就正式拍婚纱照了。”
从小我就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穿婚纱的样子，也期待过那份幸福会是什么模样。
但现实毕竟不是童话，王子和公主的美好结局并不存在。
站在试衣间里，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的时候，我竟然笑了。
记得第一次在婚礼上，看到穿着婚纱的漂亮姐姐。
洁白的裙摆在灯光下闪耀着梦幻的光芒，仿佛能带来永恒的幸福。
而今天，轮到我自己挑选了。我心心念念的新郎，却爱上了别人。
妈妈看我试妆的时候，悄悄拿起手机拍照。
她总说要把我每一个重要时刻都记录下来，尤其是今天。
“蔓蔓，等会儿试完妆，咱们去看看场地布置的效果。”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化妆间。
再次拿起手机时，看到妈妈已经在朋友圈晒了我的照片。
虽然她的热情有点让人措手不及，但我能感受到她的关心。
滑动屏幕时才注意到，表姐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那些霍川和苏晴的合照，我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表姐在微信里愤愤不平地说着。
“蔓蔓，那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真是让人作呕。”
“那个苏晴天天装柔弱，说什么因为你得了抑郁症，霍川就寸步不离地陪着，简直恶心！”
我放下手机，对着镜子又整理了下妆容。这一刻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
“表姐，我在试婚纱礼服呢，这边的新生活才刚开始，就不要再为那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了。”
表姐叹了口气，“也是，你现在过得这么好，是我太较真了。我下周就飞过去陪你，婚礼我一定要帮忙筹备。”
话音未落，妈妈就气冲冲地推开化妆间的门。
“这些年一直吊着你，现在还敢在外面养女人？这男人真不是东西！等婚礼办完妈非去找他讨个说法！”
“你一直不愿回来，我还以为他很疼你。原来他以为你没有娘家撑腰就这么欺负你，这种渣男你怎么能忍到现在的？”
妈妈气得直跺脚，又自责地捶着腿。
“都怪我当初太冲动，要是留在你身边，也不至于让你受这种委屈。”
我轻轻搂住妈妈肩膀安慰道：“真没骗你，这些年我过得挺开心的，也没吃什么亏，就是缘分尽了而已。”
在苏晴这个女人闯入前，我确实很幸福。
幸福到我以为这样的幸福会持续一辈子。
可惜事与愿违......
我忍住酸涩的鼻子，转过头不想让妈妈看见，却正好看到一个气质优雅的男人朝我们走来。
正是今天要和我一同拍摄婚纱照的人。
他面容清冷矜贵，谈吐落落大方，包裹在定制正装里的紧实胸肌更是性感，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甚至比我的理想型更为迷人。
相处中陆临给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拍照也进展顺利。
一整天拍摄下来，我累坏了，洗完澡就睡了。
手机一直在不停地震动。
望着屏幕上堆积如山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我实在无力应对。
直到半夜，楼下的轰鸣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是霍川。
他满身酒气地站在楼下，连夜疾驰赶来的痕迹清晰可见。
担心他吵到邻居，我只好下楼见他。
他粗重地喘着气，双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通红的眼睛瞪着我。
“顾蔓，你今天到底去哪了？为什么要和那个男人拍婚纱照？他究竟是谁？”
“戏太过了吧，我的忍耐到此为止，别再试探我的极限！”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直视着他说：
“我们都分手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跟谁拍婚纱照？”
“无论我选择和谁步入婚姻殿堂，还是以后跟谁组建家庭，都与你无关。如果你继续这样纠缠，我只能让警方介入了。”
霍川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死死盯着我，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
“不可能！顾蔓，我知道你爱我入骨，你这样做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好了别闹了，我都破例来接你了，见好就收吧！赶紧跟我回家。”
他扣住我的手腕要拉我上车。
我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大步离开：
“霍川，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
隔天中午，造型师提前来给我化妆。
刚接通电话，苏晴歇斯底里的哭声就已经传遍了整间屋子。
“姐姐，我真的知错了，我不该抢你的男人，现在工作也丢了，求您帮帮我！”
“我就是一时糊涂看上了霍川的钱，没想到现在霍川把我甩了，我的钱也被骗光了，我真的离不开这份工作，求你帮我说说情……”
“只要您愿意和他通个电话，他答应会重新给我安排工作，我发誓以后跟他保持距离，绝不出现在您面前……”
我实在不想和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既然当初敢做这种事，就该想到见不得人的事情不会有好结果。
我拔掉手机里的电话卡，深吸一口气，将它和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一起，一并扔进了垃圾桶。从今往后，我要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10.
我看着镜子里光彩夺目的自己，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是啊，过去那个为爱情舍弃一切的女孩已经长大了，受了伤会愈合，没有不会淡的疤，以后的每一天都将是崭新的开始。
化完妆准备去拍外景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大家都兴奋地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跟过去才发现，整个酒店大堂都摆满了玫瑰花，浪漫得像是童话场景。
花束旁边的卡片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我不由想起霍川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等到想娶我的那天，就送我一万朵玫瑰花。
明明这些承诺他都记得，只是之前从未愿意兑现罢了。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我表情不对，化妆师赶紧拿出纸巾挡在我眼前。
“新娘子别哭啊，这妆我可花了两个小时呢，现在哭花了今天就毁了。”
妈妈听到动静也急忙跑来，“蔓蔓怎么了，如果你不想结婚的话，就不结了，妈妈永远支持你。”
我用力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但心里的情绪已经翻涌不止。
“我没事。”
我轻轻摇头，勉强拍完婚纱照，静静等待新郎来接。
可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霍川昨晚那样死缠烂打，今天又送来这么多玫瑰花。
就在我思绪混乱时，外面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新郎来接亲了！”
妈妈赶紧给我戴上红盖头。
婚礼选择从简，虽然鞭炮声不断，但没有太多繁琐仪式。
最亲密的互动，也就是新郎和我喝交杯酒。
这酒味道和平时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今天特殊的心情。
我并未多想，但那种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准备上车时，我忽然注意到新郎手上有一道胎记。
那道胎记的位置，和霍川的一模一样。
我想开口询问，却发现嗓子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11.
交杯酒应该是被人下了药，我想挣扎，但面前的男人察觉到我的异常，立刻把我锁进怀里。
“霍川！你要做什么？”
表姐的怒吼从不远处传来，我心跳加速，用力挣脱那个怀抱。
红盖头掉落的瞬间，我终于看清抱着我的人就是霍川。
表姐火冒三丈地冲过来，脸上写满愤怒。
“婚车都还没到呢，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这么早就要接人，没想到是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在外面养女人还有脸来找蔓蔓？”
场面一时间尴尬至极，霍川脸色难看，想强行把我塞进车里。
当他绕到驾驶座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对面冲来，直接将他撞飞出去。
我呆立在原地，周围的一切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霍川躺在血泊中不停咳血，一动不动。
我被眼前的场景吓呆时，陆临捧着花束出现在我面前。
他从妈妈手中接过新的红盖头，帮我重新戴好，在我耳边轻声说：
“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们现在就去婚礼现场，如果你不愿意，我送你回家，都尊重你，好吗？”
我惊魂未定，下意识看向那片血迹，又不敢多看。
陆临仿佛读懂我的心思，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只是个醉酒闹事的，跟我们无关。”
我慢慢点头，被他打横抱起时，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如果是从前的我，目睹霍川出事。
我可能会崩溃，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
我根本不在乎。
我需要在乎的，只有我自己，和我爱的人。
离开现场时，我看到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哭着求我别丢下他。
我笑得很轻，向他轻轻挥手。
再见。
或者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