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府仆从不多,在将沈萼珠叫来对质时,李殊更是屏退了下人。
一来家丑不可外扬,二来,他总归也要顾全圣上的颜面。
他与巡盐御史沈大人的千金沈萼珠成婚半载,若是闹出侧王妃红杏出墙的丑事,他李殊丢人是小,损害父皇的颜面才是大事。
只是,李殊没想到,沈萼珠并未出墙,反而引出另一件事来——“你很缺银子使吗?”
他眸光幽邃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她穿着天青色栀子芍药纹立领袄衫,月白比甲,乌发梳成挽髻,只简单插了一根金钗,簪了一枝白玉兰,妆容清淡,清丽脱俗,仿若山谷幽兰。
李殊看得有几分出神,在听到她轻柔的回答时方回过神来。
“王爷,府中每月的月银是够使的,只是妾身每日闲着无事,且自幼学习女红针线,一时手痒才……”沈萼珠面不改色地扯谎,“妾身之所以扮作男子,就是想隐瞒身份,只是没想到会被府中人撞见,都是妾身考虑不周,望王爷责罚。”
说罢,她轻轻咳了两声,似是受不住地上的寒气般。
李殊看着她纤瘦的身躯,将她搀扶了起来,冷声道:“你若是想打发时间,大可以去本王的书房读书、临字,何苦做刺绣这等伤身熬眼的事?”
沈萼珠嗫嚅道:“妾身读书不多,王爷的书房妾身不敢擅入,恐污了王爷的清净。”
她知道,李殊在府中最常待的就是书房了。
若是她时不时过去,保不准就会碰上他。
沈萼珠并不想与他这个冷面阎罗有过多来往。
她是个替小姐嫁入王府的绣娘,若是与王爷接触多了,容易露馅儿……可李殊不知为何,特地叫来管家吩咐:“以后侧王妃可以随意出入书房。”
沈萼珠不得不福身谢过,心里却忍不住嘀咕:他不会是因为误会她红杏出墙,心里有愧,所以才这样弥补她吧?
但她是真的识字不多啊!
之前看的书多是些白话本子,附带有许多插画,她看得都是云里雾里的,要是真让她看王爷书房里的那些艰深古籍……还不如把她关在屋里呢。
可这话不能让李殊知道,沈萼珠还得在他面前装成知书达理、温柔懂事的千金小姐。
好不容易应付完他,沈萼珠回房歇息了一会儿,却被丫鬟秋桂告知:“王妃,王爷刚才派人传话,晚膳和您一起用。”
沈萼珠忍不住问:“啊?
他怎么突然要来……”要知道,两人自从洞房后,别说吃饭了,就连同枕而眠的次数都很少,李殊事务繁忙,她又总病着,两人成亲前本来就不相识,毫无情分可言。
因此尽管被冷待,沈萼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但是,今晚李殊竟然要过来和她一起吃饭?!
沈萼珠整个人都如临大敌,她赶忙吩咐秋桂将房间收拾一番,又亲自去了一趟厨房,叮嘱厨娘做几道王爷爱吃的小菜。
尽管她对李殊一点都不了解,但这也不妨碍她做出一副极为体贴关心王爷的贤妻模样。
府中下人见状,纷纷称赞侧王妃贤惠温柔,怪不得王爷喜欢,连书房也允许王妃随意出入。
不多时,李殊一身寒气地进了门,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
沈萼珠上前,帮他解开身上的狐毛披风,递给了秋桂,见他额上沾了些细雪,她下意识地踮脚抬手帮他拂去。
室内烧着地龙,暖烘烘的,雪珠儿转瞬便化成水珠,沁湿了她的指尖。
李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光冷淡,不经意间与沈萼珠的视线对上时,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闪过的慌乱与紧张。
嗯?
李殊眼里闪过一抹玩味,她在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