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到她这话,轻哼了一声:“崔夫人若是知道孤前来,今日怕是闭门谢客。”
薛泠心中所想被说中,双颊发热,“怎会。”
“崔夫人喜欢站着跟孤说话?”
“谢殿下赐座。”
薛泠上前落座。
此时,碧月端着茶盏上前,翠月把方才管家上的那壶粗茶撤走。
薛泠扫了一眼太子方才端着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被喝了一半。
她心虚不已,抬眼又撞进太子那双眸的意味深长里,薛泠心下窘迫,连忙垂眉避开。
恰巧这时,碧月放了盏茶在她跟前。
薛泠端起轻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心虚。
“听闻武阳侯府上旬办了桩喜事。”
太子抬手扶在了茶盏的边缘,却并未端起,话落,他一指在那盏盖上落了一下。
薛泠只听到清泠的敲击声,不禁抬眼望了过去,“嗯。”
她轻声应了下,又缓缓说道:“上旬崔钰将陆雨薇娶进门了。”
“崔夫人来这庄子,是避人,还是避暑?”
薛泠心口一颤:“自是来避暑。”
她不明太子这话是何意,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殿下,臣妇已经与崔钰和离了。”
那日,太子说他日次帮她,不过是瞧她可怜。
算起来,她能与崔钰如此顺利和离,也有太子几分功劳,于情于理,她也应当知会太子一声。
太子端茶的动作一顿,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她的脸上。
薛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借着行礼弯身:“薛泠多谢殿下相助。”
太子喝了口茶,悠悠然地放下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方才不是说来避暑吗?”
薛泠一时没能领会,双眸尽是疑惑:“殿下?”
话出口,她便反应过来,双颊一热:“臣妇并未诓骗殿下,臣妇既是避暑,也是避人。”
拢共也就还有一月的时间,她与其在侯府里整日防着那陆雨薇,还不如来庄子清静些。
况且,这庄子临山而建,确实比外头少了些暑气。
她方才所言,也并非假话。
“口头之谢,何其简单。”
薛泠看了太子一眼,试探问道:“敢问殿下,有何处用得上薛泠?”
“既如此,崔夫人应是不介怀孤今夜借宿于此。”
“……自是不介怀。只是寒舍简陋,臣妇恐招待不周。”
“无妨。”
他是太子,薛泠自是不敢再推拒,只好让碧月吩咐人去备好留宿的房间。
薛泠毕竟是妇人,自是不能一直这般陪着太子,尽过主人之谊后,她便吩咐荣伯带太子去客房,自己则回了内院。
有太子这尊大佛在,薛泠被打算去半山那溪流处野钓,如今这打算也只好作罢。
左右她在这庄子也不止这一日,待明日太子离去后,她再出门也是一样的。
野钓这种事情,向来是需要闲情。
这般晒的日头,上京的官家小姐连二门都不愿意迈,更别说到这山中野钓了。
薛泠钟爱这些闲情逸致之事,多是受了她父亲影响。
诚意伯无甚大志,就喜欢这些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少时薛泠一家逢酷暑便去庄子避暑,她与胞弟便跟着父亲提着鱼篓早早便出门野钓,归家已是暮时,少不得被阿娘训话。
父亲性子温良,待阿娘说完,他便体贴地奉上一盏茶,说上一句:“夫人说累了罢,先喝口茶润润喉再说,为夫与琼儿、谌儿都听着。”
往往这般,阿娘便觉无奈,却也不再生气。
父亲虽未功名建树,可在薛泠看来,却是真正的君子。
他淡泊名利、为人正直磊落,不溺酒色、爱护妻儿,与阿娘相知相守到如今。